宋星运顶着中午的日头回去的时候,还在想,早知道她就不去找卓行路了,卓行路和那些人熟太热稔的相处,明晃晃的告诉她,卓行路才不像你想的那样连个朋友都没有。
太阳又把她的眼皮晒红了,宋星运想,瞧,这就是她不喜欢夏天的原因,太热太烫了,搞得人都会做冲动的事。
宋星运到家的时候家里帮忙的人都呼哧呼哧的热着呢,这个天气着实是不饶人。她去厨房把早早煮上的绿豆水盛到了个盆子里面,又端了碗出去舀给他们喝了,一碗绿豆水下去,身上憋的汗可算是流出来,暑气这才算是消解了一点。
宋星运将正在宰着几只垂死母鸡的常英拉到一边,说:“妈,我请了个朋友今晚上来咱家给我哥陪酒。”
“请就请呗,人多了也热闹。”常英这时候并不在意这种事情,相比较她多年未见的儿子终于得以回城,这种事简直算不上绿豆大小,最多算个芝麻粒,她实在不想放在心上,一心奔着准备荤腥的事业:“我还得赶着去杀鸡呢。”
她手上拎着菜刀,看起来刚下屠宰场一般。
宋星运见她不问,她也不打算说了,正好又省一番事儿,反正等到时候问起来为什么卓行路也来了也怪不得她。
忙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菜终于都备齐了,院子里摆了三张桌子,邀了几个邻里来做客,为着图个气氛好有接风洗尘的喜庆味儿。
常英和宋国栋早早的都给自己收拾的妥妥当当的去火车站接儿子了,这时候就连宋国栋的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
宋星运还有宋星娟在家准备着今晚上的饭,厨房里的火焰自从开火之后就没有熄灭过,不停地往外吐着热气,烟囱往外冒的白烟飘散四处接连不断。
宋星开边看着他的外甥边招呼着来做客的人,大多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热闹起来了。
卓行路来的时候宋星运才算闲下来,接了盆水在洗脸,他不知道从哪又搞来两瓶西凤酒。
“你哥呢?”卓行路问,“还没到家啊。”
宋星运将放在围裙口袋里面的毛巾扯出来,细细的擦着脸,道:“我爸妈去接了,就快回了。”
她本想着直接让卓行路进屋,可是又想到卓行路或许跟在座的都不怎么熟悉,就把在枣树下和一群人聊话茬的宋星安给喊过来了。
宋星安看到站在一旁的卓行路眼里的笑都少了几分。
宋星运说:“哥,你等着让卓行路跟你坐一起吧。”
宋星安同意了,哥俩好似的将卓行路送进人堆里面,卓行路走之前把拿的西凤酒一股脑塞给宋星运了,把卓行路送进人堆后宋星安又折回来了,问星运道:“他怎么来了?”
宋星运说:“我让他来的。”
宋星安看宋星运坦然的不行,便问:“爸妈知道吗?”
“我给咱妈说了。”宋星运实话实说,虽然她没说是卓行路,但是至少她说了来个朋友的事情,也不算是撒谎。
“我怎么觉得你们都那么讨厌卓行路呢?”宋星运直视着宋星安,想从他的神色里面找出来一些答案,“我寻思着他一来你们就都爱说胡话了。”
宋星安偏躲着宋星运的眼神,他直来直去惯了,叫他一人对着宋星运说谎话实在是项不简单的任务,他只好装作拍拍裤脚上的土,低头说:“哪有你说的那回事,你感觉错误了。”
宋星运好整以暇的看着宋星安,“你就编吧,你早不说晚不说我看你能不能一辈子不说。”
宋星安见状就要走,宋星运并不拦,只是叮嘱他说:“你等会儿跟卓行路坐一桌,我看他也没有相熟的人,肯定不怎么舒坦。”
她倒是有些后悔把卓行路叫来了,还不如她自己请卓行路吃顿饭呢,但她又一想,她就不应该叫他过来也不应该请他吃这顿饭,反正人家也不缺陪伴的人。
宋星安无奈地说:“你自己回头看,他像是没有相熟的人的样子吗?”
宋星运回头一看,果不其然,跟一群人已然打成一片说说笑笑好不快活了。
她对宋星安说:“你就当我没说。”
宋星安无奈地摇头又闪回人群里面了。
宋星运肚子里稍微憋了点无名火,她自己觉得烧的还挺旺,她想,完蛋,总不能是因为卓行路有朋友的事儿她才生气吧。按理说卓行路有朋友她该高兴才对。
她又想,不是因为卓行路有朋友她才生气,她看起来更像是生她自己的气,气她自己就那么想当然的可怜起来了卓行路,也不细想一下,从小到大卓行路哪里少得了朋友呢,他人缘好得不得了。
没等她多想,宋星开和宋国栋、常英就回来了,几个人手里拿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两个手提包,包虽不多,却鼓囊囊的,里面被塞得满满的。
看起来常英和宋国栋已经哭过一次了,只是这悲伤的情绪已经全然被喜悦所替代,哭完就算完事了,哭完就可以迎接新的阶段。
他们欢天喜地的拿着儿子的包裹回家,这包裹像是装载着宋星开的后半生,他们紧紧的攥着,像是攥紧包裹就能攥紧了宋星开,他们的儿子就再也不会离开。
宋星开整个人比以前粗壮了不少,头发剃平,不觉得有颓态,只是眼下的青黑色诉说着他的一些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