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运简单的给卓行路讲了一下她和刘宝森夫妻俩人之间的对话,说:“他们给我开的条件我一概没有接受。”
“怎么不接受?”卓行路没有多加评判,只是顺着宋星运的话接着往下问。
“我一开始想着要接受了。”宋星运没有隐藏她的想法,她本身不是什么圣贤人,“可是我不想落人口舌,也不想本身属于我的东西被我以这种不是很光彩的方式和别人进行交换。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用别的本不属于我的东西来交换本属于我的东西。”
宋星运有种赤子般的执拗,“他们说我固执,于是我又迷惑了,为什么我要回属于我的东西就是固执了呢?”
“那我说他们是豺狼也没错。”卓行路停下来,认真地说:“但是有一点我说错了,你不是兔子。”
“那是什么?”宋星运问。
“不是什么,你只是你自己,很勇敢的宋星运。”卓行路没有用其他的词汇来形容她,“他们说你固执那是他们俩应该反思的问题,你这不叫固执,叫做坚守你的原则。”
“你有没有害怕?”
两个人渐渐的出了厂门口,暮色铺天盖地,临秋的天,天边的总是铺满橘色粉色的霞,还有四散的如同墨点般存在感极弱的鸟。
宋星运缓缓点头,并不吝于在卓行路面前承认自己的弱点,“害怕死了,一个是我的直系领导,一个是我直系领导的爱人,我不怕才有鬼,我只是一个普通职工,他们要是真的想要怎么着我,那还真的是有的是办法。”
她这时候才敢明明白白的坦诚,对一个她信任的人,承认自己的胆怯和心虚。
“不要想那么多,你又没有做错,错的是他们。”卓行路和宋星运并排骑着自行车,穿过路边的标语和人群,“他们肯定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你怎么这么笃定?”宋星运纳闷,“言之凿凿的。”
“因为邪不胜正啊。”卓行路以一种翻译腔的腔调,正色道,“一切罔顾底线和邪恶的都是纸老虎。”
“怎么还篡改话啊?”宋星运有些紧张,骑着车子的时候车把都歪了一下,差点撞上一旁过路的人,卓行路眼疾手快把宋星运的把给扶正。
“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别人面前说这些话,知道没有?”宋星运难得摆出一副教育的姿态。
“知道咯。”卓行路额前的发被风吹起,露出额头,笑得坦荡又快意,“你信我吧,他们明天肯定给你道歉。”
“那我就姑且相信你。”宋星运从刚刚自我怀疑的情绪中走出来。
宋星运和卓行路今晚上两个人并没有在一起吃饭,卓行路到了家才说今天同事聚餐,他出去吃,两个人今天不在一个灶上吃了。
宋星运好久没有自己开火了,她房子里面的灶都是凉的,平时一般都是在卓行路屋子里做饭,她偶尔去打个下手。
这下看卓行路要出门,她又实在是不想再自己做饭,便准备回家去这顿晚饭。
卓行路推车走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对卓行路说:“你少喝点儿酒。”
卓行路推着车,背对着她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她这才骑上车回家。
卓行路并没有去和同事聚餐,反而是去了华侨商店,苏式建筑的商店,大楼顶部有各种图案的浮雕,不远处有辆出售粉汤羊血的三轮车,这时候也没有多少生意,摊主坐在马扎上发呆。
他口袋里面是今天给几个华侨家属指路的时候换过来的华侨券,还没有捂热乎,他稳稳当当的停了车,进了华侨商店卓行路直奔着比利时巧克力而去,其他的一概不看,看了也没用,只有食品券,别的也买不了。
商店里面有不少外国人,三两成群的,也有不少华人面孔,因此他出现在这里着实不算是突兀。
他拿了巧克力之后用一口纯正的英音和店员结了账,他太自然了,自然到每个人都觉得他就是个华侨。
他结完账又去卖粉汤羊血的摊主那里提走了两份汤,这才向一幢老居民房出发。
卓行路凭着记忆摸过去的时候,姚千大还没有吃饭,他老婆今天和老姐妹一起出门溜达,没给他留一点儿饭,他正自己琢磨着是就着咸菜吃白馒头再喝点儿白开水,还是出门自己下馆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