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插科打诨了没多大会儿,车间陆陆续续人都满了。
宋星运专心做着自己的活儿,在她旁边聚堆的一伙儿人,做活儿的时候也没歇嘴,宋星运没在意,但是过一会她就听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对话中。
宋星运并没有有意要去听她们的对话,只是她们的声音没有压低,明摆着是说给她听的,她这个月上白班,本来和这群人凑不到一块上班的,不是一个班次,但是正好这个月有几个人调班,就正好这么巧和这几个人轮到一个班次了。
宋星运好早就听过这几个人,碎嘴子,在背后讲人闲话是常有的事情,没想到这次这么巧,第一次轮班轮到一起就碰上她们说自己的闲话。
宋星运并不想跟同事起冲突,她本想等到这伙人结束话题就好了,但是忍了一会儿还没结束,她甩了手上的线团,凑到那群人跟前:“秀琴姐,顾芳姐,你们有什么当着我的面儿说也行,毕竟声音那么大,跟在我边上说也没有区别了。”
李秀琴没有想到宋星运这么直接,讪讪地笑,“哎呀,星运,我们可没有别的意思,你可别多想哈。”
宋星运说道:“姐,那我说你心比天高你自己愿意不?将心比心一下,你看你能忍着不来骂我不?这个车间可没有几个人敢这么说您吧姐,谁不知道您不好惹。”
“诶,你这丫头。”李秀琴就要冲过来,架势支好了准备大吵一架。
宋星运也不让,说:“姐,我这丫头说错什么了?是不是我先挑事的?我在这上班上的好好的,我没有在背后说别人闲话吧?”
顾芳看宋星运和李秀琴剑拔弩张的样子,赶忙出来充当和事佬:“好了好了,上个班聊个天解解闷而已,都是同事,哪能真有什么矛盾啊,等会儿闹大了都不好看呐。”
宋星运又看向顾芳,说:“姐,参不参加高考都是我自己的事儿,这是国家的政策,国家鼓励参加高考,我我参加高考还算是心比天高吗?考一场试还能被您和几位前辈背后说这么多,我也是没法理解才来问的。”
“照您这么说,我参加高考是心比天高,那咱们厂里面这么多人参加高考是不是都是心比天高啊。”
宋星运把事情往大了扯,将靶心从她自己身上又扩大到别人身上。
顾芳一听宋星运的话势头不对,拽了拽还要说话的李秀琴,把她往后推,力道使得大,甚至给她推的趔趄了一下,说:“妹妹,你姐我们可没有这种意思啊,这话传出去你姐我们还做不做人了。”
宋星运没工夫再跟她们掰扯了,她一向是好脾气的那个,但是好脾气也不能被人当着面数落,柿子专挑软的捏,她软的次数多了,就显得格外好欺负了。
这场考试牵涉了很多人的命运,没机会的人愤懑,有机会不努力的人故作轻松装作释怀,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这场风波并不只是发生在这一个车间,今天不止她一个人因为参加高考这件事情受到了挤兑,听得最多的还是那句心比天高。因为高考带来话题讨论度在车间一时之间居高不下。
宋星运并没有将这件事和家里人说起,也没有和卓行路说起,只是兀自的消化掉。
她自己问心无愧,抓住机会就好了,别人无论说什么,嘴巴都长在别人的身上,她也没办法制止每一个人。
出成绩这段日子过得又快又慢的,宋星运迫切得想要知道自己和卓行路的成绩,但是又害怕得到的结果没那么好,于是又祈祷时间过得慢点,中间的情绪跌宕起伏、反反复复的,一会儿给自己打气说:“一定可以的,没问题的。”
一会儿又盯着卓行路问:“你说我能行吗?我能考上吗?”
问完这句话又觉得不吉利,赶紧呸呸两声。
卓行路给她加了一筷子鱼,说:“好可爱。”
宋星运恨不得泛白眼给他看,说道:“我说认真的呢。”
卓行路说:“我也是说认真的啊,宋星运就是可怜又可爱。”
不只是宋星运自个儿着急,她家里人也着急,唯一老神在在的就是卓行路,整天跟个半仙儿似的,时不时的揪着宋星运说我来给你卜上一卦。
宋星运这时候就说让他摒弃封建迷信,要做一个新时代的好青年。
日子就这样水一样得流过去,有时候即使想着慢点慢点再慢点,但是还是抓不住时间,终究是到了出成绩的那天。
这期间掺杂着报纸的各种报道和周围人的猜测,高考已经成了全社会的话题。
出成绩是一月下旬,快到二月,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了深冬,草木都凋零,再加上常有的风沙,这座城都显得灰蒙蒙的,又十分冷冽,看起来十分不近人情。
这一年没有公布明确的分数,到达本人的消息只有两个选项,考上亦或是没有考上。
但是宋星运万万想不到的是,卓行路仍然吃了身份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