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该如何携他上塌,推之抱之缠之?
万一她亲上去,却令他失控,自己岂不是小命休矣?
水面颠簸,长宁的思绪也随着晃来荡去。
在一番胡思乱想后,她双手拍了拍额心,自顾喃道:“不会的,上回我靠在哥哥腿上,紧紧拥抱亦无大碍,该是我多想了,此去灵州我当更为亲近他才是......”
星月飞逝,桃月初六,渡船午时即可抵达灵州。
水曲柳案几上燃着一梦清宁,袅袅舒心。
长宁将浸在药草中的针灸取出,对准胳膊,插在先前被雪蟒咬过的两个小红点处。
银针未变,她继而取出一滴蛇血,准备与药草混合。
怎料船忽地往左侧倾斜,长宁未及反应,蛇血好巧不巧地滴在银针上,竟顺着它渗入自己的胳膊。她迅速将针银拔起,两指夹住脉管往中间推,试图挤出那滴蛇血。
然,须臾间,蛇血已全然渗透入肤。
蛇血含毒,一股麻胀感从心口升起。长宁镇静地掏出颗药丸服下,又凝神搭脉,反复确认间却未觉异常。
近来她已将蛇血与数百种药材混合,毒性极大,药草一沾就枯萎。
自己沾了蛇血,怎会无事,莫非血太少之故?
思绪间,长宁打算再滴些蛇血入肤,甫一抬手便听得敲门声。
月燕提醒道:“大小姐,半柱香后就会到渡口,你且收拾一番。”
“嗯,好。”
想到即将与原清逸见面,长宁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她迅速盖好芙蓉玉瓶,悉数收入如意六角小盒。
却不料起身时,苏麻的颤意从脚心直达头皮,一阵悸动从肺腑蔓延至耳垂,晕出一朵粉花。
呼吸杂乱间,长宁再度抬手搭脉,却仍未觉出异样。
索性那股涨痛转眼即逝,她不想一会原清逸瞧出端倪,便将疑虑悉数掩下,换上副笑颜。
另一头,稍稍早时月狐准备好马车,兴高采烈地出门前贴心地进屋问了声:“你可想亲自去接大小姐。”
原清逸坐在案前携卷,可一炷香前,书中的小字已没怎么入眼,他轻咳了声。
眼前拂过阵清风,月狐笑嘻嘻地跟上。
二人赶到渡口时,船尚未驶来。
渡口人鱼混杂,嘈杂声轱辘声混于其间。原清逸却了然无闻,他极目远眺。涟漪晃动,连他的心也如同水面的绿叶,飘飘浮浮。
原来此即为等待。
月狐打眼一瞟,顺带理了理袖袍:“我猜大小姐见到你,定会跑着奔来。”
原清逸临风而立,一手卷缩。别离不足一月,他却已牵肠挂肚,有时甚至会对着一梦清宁愣神。
其实月狐不提,他也打算让长宁来灵州。此乃二人相聚后,她的第一个生辰,昔年已去,而今不该再错过。
而自长宁离谷前往灵州,他更是日日牵挂,恐途中遇险。亦早早想过重逢之景,她是兴致勃勃地冲上前,不顾旁人地抱他亲昵,诉说思念,抑或是变得循规守矩,与自己疏离……
诸多杂念纷纷绕绕,一如水面晃动的倒影。
思虑间,眸底映出飘扬的风帆,原清逸心尖一悬,下意识地轻了轻嗓子。
长宁早已收拾好了心绪,她还未出船舱便从混杂的气息间嗅到了一梦清宁,葡萄眼漾出圈圈笑意。在那阵欣喜还未至脑中弥漫时,眉尖却跳了一下。
且不说渡口人多味杂,二人还隔了十几丈,她怎会轻易就能嗅到原清逸的气息?
还未寻出由头,长宁就飞速瞥到了栏台上的人影。他今儿乃一副中年男子的陌生面貌,她却能一眼认出。
不靠气味,光从眼神即可辨别。
深渊般的黑眸委实瞩目,长宁认为有必要提醒原清逸,易容时须得将双眼一并乔装。
见到青纱罩下的少女,原清逸的心似青丝沾到了她颊边。
她的双手垂在两侧,足尖不疾不徐,平视过来的目光却未闪欣喜。及至下岸亦恭顺有礼,面纱下的眼眸低垂,近前亦未开口。
不曾发生期待中重逢场面,原清逸悬着的心,登时砸入水底。
马车停在人烟稀少的树下,二人各怀心思地并肩而行。
从水面刮来的风带着猩咸与潮气,扑扑往人身上钻。
长宁却一无所闻,她悉心辨别着原清逸身上的气息,无血腥味,代表他安好或最近未杀人,不过呼吸略沉,或许过累?
她透过轻纱瞟了眼,易容的面上瞧不出任何表情,她打算上了马车再仔细观察。
原清逸未听到她清脆的呼唤,亦未见她挨近,当真是每一步都踩在尖石之上。
他寻思着,莫非是这副严肃的面貌令她太陌生?她不喜欢?
甫一入马车,原清逸就立即撤下易容,还没来得及坐下,腰上便缠来两条柔软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