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尽头的、刺目的白。
意识渐渐归位,眼前却仍只有茫茫一片。
消毒水的气味并不好闻,一阵阵萦绕在鼻尖,让人忍不住想睁眼。
后脑勺传来细微钝痛,川濑久夏想伸手,四肢却软绵如一滩烂泥。
于是她调动幸存的力气试图发出动静,最先有所回应的却是听觉。
“蠢侑,你真该看看人家小姑娘扒住你时你那副被吓傻了的样子。”
“哈?猪治你说什么?我才不会有那么傻的时候,换做你你肯定比我慌一千倍!”
“我怎么可能会慌?”
周遭很安静,两个少年人的吵闹带了浓重的关西腔,川濑久夏不仅没被扰到,还有些忍俊不禁。
但是面部肌肉仍然麻木,她现在笑不出来。
玩笑似的争论还在继续,好像还夹杂着不时响起的......快门声?
川濑久夏有些不解了,她到底是在哪躺着?
最初的不适感稍有缓解,视野中那片刺眼的白逐渐褪去,她眨了眨眼,好不容易出现在眼前的一片光景却叫她更加摸不着头脑。
幸运的是,她此刻确实身处医院病床上,但......
谁能来告诉她叉腰站在床尾拌嘴的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位靠着窗台抓拍他们吵架的小哥又是在?
她记得自己昏迷前只抓住了一个人吧?
兵库县现在已经发展到抓一送二的程度了吗?
川濑久夏颇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瞬间夺取了病房内三人的全部注意力。
“啊,你醒啦。”
双胞胎中染着一头金发的那位少年闻声上前,对上她的视线,关切的眼神中还有些藏不住的慌张。
这个声音?
有些熟悉,她心里暗想,方才在便利店前抓住的人应该就是他没错。
不管了,先道歉再说其他的。
“同学,对......嘶!”川濑久夏试图从病床上一坐而起,却忘了左手还打着点滴,针头随之被大幅度的动作扯乱,她皮肉细嫩,一番诚意满满的道歉还没出口半个词,自己就先被疼了个呲牙咧嘴。
“你坐起来干什么?快躺回去好好休息吧。”
面前三人都没出声,她惊讶地挑眉,连错位的留置针都没顾上,转头望向声源处。
一个陌生的白发少年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袋鼓鼓囊囊的东西,看向她的神情平静沉稳。
川濑久夏敏锐地感觉到,另外三人在他推门而入的那瞬间全都收起了一身的不正经,尽数转向他,只沉默着低头。
他将袋子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对她点点头:“留置针还没拔掉前还是尽量不要猛地坐起来,搞不好会出血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川濑久夏此时有多疑惑,他朝她温和地笑了笑,顺手将柜面上的苏打水拧开递给她,解释道:“我是北信介,你刚才在街上因为低血糖晕倒了,晕过去之前应该是抓了阿侑一把。”
立在另一侧的金发男生随着他的话看过来,冲她露出一个轻佻的笑,随即便被北信介的眼神制止,他继续道:“他慌得不行,一嗓子就把在附近的我们几个人嚎过来了,这才把你一起送到了医院。”
“他叫宫侑,这个是他的双胞胎兄弟宫治。”北信介指向和宫侑共享同一张脸的那个银发少年,随即又移到倚在窗边的另一个男生身上:“他是角名伦太郎,我们四个都是附近稻荷崎高中的学生。”
三人随之站正,异口同声道:“你好。”
川濑久夏小心翼翼地避开输液管,换了个方便说话的姿势靠在床头,道:“大家好,我是川濑久夏,今天真的真的太感谢各位,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万分抱歉!”
她合掌,尽最大力气用上半身给四人鞠了一躬,抬眼间注意到他们在假期里仍然统一的几身运动装束,心中不由得有了猜测,又忙道歉:“各位是在去部活集训的路上吗?我肯定贸然耽误到你们了吧,实在是对不起......”
闻言,宫侑试图将她身体扶回床头的手蓦地僵在半空,和身旁几人交换了个惊讶的眼神,忙摆手道:“川濑同学完全不用道歉啦!我们今天只是去体育馆记录身体情况为比赛备战而已,一点都没耽误。”
他迎上少女盈满真诚的眼睛,忽地有些不自在,嘟囔着放下手:“不过你好厉害,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我们是体育社团的。”
内心终于侥幸逃脱一场自责,她暗自长舒一口气,呢喃道:“那就好,幸好没有耽误到你们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