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呕吐物粘在他的领口,也出现在她的袖口上。
“俞叔叔,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从小到大,你对我这么好,帮了我这么多,你是我最仰慕的人,我……”
“阮阮……”他的声音有些潮湿:“就让我一直做你最仰慕的人吧。”
他背过身:“阮阮,”他说,“给叔叔留一些体面,我不想在你面前这么狼狈。”
池阮愣在原地,泪水一颗颗砸在地板上,她瑟缩了一下,最终咬了咬牙起身。
俞允淮扶着墙站起来,一步步慢慢挪动到房间里,找出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又拿出一件没有拆封过的白衬衫放在床上走出门。
“阮阮,那里有件新的衬衫,没有穿过,你把衣服换下来放在洗衣机里,先将就一下。”
池阮依言照做,然后了紧紧关上了卧室的门,滑落到地面,头埋在臂弯里,努力不让哭声传出来。
门外,俞允淮强撑着吃了药,又洗了澡,最后把刚才的一片狼藉收拾了一下,又把池阮的衣服洗好晾好,终于再也撑不住,倒在沙发上。
他重重地捶了一下肚子,眉头紧皱,不知什么时候挣扎着睡了过去。
池阮一直听着外面没有动静了很久,才稍稍打开门看了一眼。
俞允淮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但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池阮小心翼翼把空调调高,又给他盖上了毯子,最后才关上灯回到卧室里。
她横竖睡不着,心里一团乱麻,看到柜子里放着一本相册,俞允淮已经睡着了,她反锁住门,有些心虚,稍稍打开了相册,想看看他曾经的照片。
俞叔叔现在依旧很帅,年轻的时候一定更帅吧。她心里忍不住想。
但当她打开相册,前面几页都已经被撕掉了,剩下的照片,竟然只有一个人——池阮。
其实最初池阮被俞允淮资助是一个公益项目,项目牵头,把资助人和被资助人一一配对,为了让资助人安心,觉得钱没白花,项目组给每个家庭一台数码相机,每个月项目组都要求被资助人给资助人寄照片。
后来这个项目组解散了,俞允淮却没有放弃池阮,几经周折获得了她直接的联系方式,继续资助她,他们也保持了同样的习惯,池阮依旧每个月会给俞允淮寄照片。
那些照片都被他留了下来。
池阮妈妈怕给俞允淮留下不好的印象,每次都是寄一些很正能量的开心大笑的照片。但池阮会夹带一些私货,她靠给同学写作业赚零花钱,悄悄洗了一些别的照片——弟弟有她却没有的东西,她在橱窗里看见的喜欢的玩具,她的试卷,她哭泣的样子,她愤怒的样子,她快乐的样子。
那时候,她把这个叔叔当成了圣诞老人,她寄给他的照片里的玩具,总会不久后收到;她提到的烦心事,开心事,他也会在回信中一一回应。
那时候她九岁,他二十六岁。
池阮一边看,一边哭一边笑。她想,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俞叔叔对她更好的人了。
十八岁的池阮已经认清父母并不是真正爱她,但她坚信,俞叔叔爱她。她分不清这种爱的性质,但这是她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