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跳从未如此之快,情绪波动强烈,加之早上也没有吃东西,胃酸一阵阵涌上来,他明明睁着眼,却觉得眼前不断地闪黑,但却无暇顾及,心里的防线全部被池阮突如其来的放肆击溃。
他有些愠怒地喘着气,想说的话很多,但却无从说起,他明白自己的解释苍白又无力,但是早就自乱阵脚。
池阮微微眯着眼看他,心里或许有羞愧,但或许因为酒精是她自欺欺人的帮凶,更多的是一种自暴自弃的快感。没错,快感。她心里隐约生出一种期待,想要迫切地窥探他对她的态度,想看他要如何故意严肃地拒绝她的示爱,如何张皇失措地辩解她的情感。
她不相信,这么多年对她细致入微的体贴,对她人生无孔不入地参与,他柜子里藏着的写给她的信,就算自己病重也非要为她撑腰,他为她来回辗转的几千几万公里,这么多并不算得上单纯的瞬间,难道他都是绝对正直的吗?他难道没有任何恻隐之心吗?
她不信。
“俞叔叔,你说我不懂喜欢,不懂爱,那你懂吗?你可以告诉我爱是什么吗”她靠在他的肩上,心里燃起隐秘的兴奋,她字字质问,看着他皱着眉头无言以对:
“俞叔叔,你为什么要让我住在你家,你未来的妻子不会介意吗?”池阮斜着眼,语气很轻,气息在俞允淮耳边浮动,痒得他浑身燥热。
俞允淮眼睛低垂,半晌,才努力辩解:“爱也有很多种类......”
池阮轻轻一笑,打断他:“那你对我呢?你爱我吗?你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俞允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受不了:“阮阮,你喝醉了。”
池阮从他肩上抬起头,她坐到另一边,直视着他的眼睛,眼中带泪,一字一顿地问:“你对我的爱是因为可怜吗?”
俞允淮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低声认真说:“当然不是,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我觉得你可怜,是因为觉得你很好,你不应该被命运这么对待,”每当聊到这样的话题,他都一遍又一遍向她确认,让她清楚:“阮阮,你值得所有美好的东西。”
池阮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她却开心地、满足地笑起来:“俞叔叔,我也一样。我想照顾你,是因为你太好了,你不应该这么难受,”池阮指了指自己左胸:“看到你难受,这里,会很痛。”
俞允淮的视线难以控制地停留在她脸上,一个他生命中唯一还有留恋的生命,她说这话时,眼睛里带着泪花,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他的心似乎被她轻而易举地攥在手里。
池阮接着说:“俞叔叔,你说,这难道不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吗?爱不是同情,是渴望另一个人参与自己生命的全部,爱是舍不得,是心疼,是不忍心,你看我哭的这么难过,你的心不会痛吗?”
池阮一字一句问,她的声音带着挣扎和颤抖,语调却是很轻很轻,如同一阵小雨淅淅沥沥落到听的人心里。俞允淮瞳孔缩了缩,痛苦而决然地推开池阮,转过头,他的声音恢复了清明和理智:
“池阮,你看清楚。”他皱着眉站起来,眼眶有些红,扯开他的大衣,一个导出液的袋子还挂在他身上,“坐在你面前的,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是你的叔叔,他已经三十多岁了,是一个浑身是病随时可能离开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