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盛的丛林中一片寂静,偶尔响起几声鸟叫和虫鸣。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潮湿的泥土上投射出不规则的斑点。
忽然一个狼狈的身影撞破了这片宁静祥和。他速度极快,每次和地面接触都像弹簧一样窜出一大段距离,贴地飞行般在灌木丛中穿梭。
这人面上满是泥污和血渍,脖子上围了一圈勉强能暂时称之为围巾的破布,身上蓝色的过腰长袍此时已经看不出原本精致繁琐的纹路,东一块西一块糊着肮脏的泥土,还被灌木丛和冷兵器撕扯得破破烂烂。露出里面贴身的白色短衫。
十分不体面,活像个正在颠沛流离的难民。
这是秦澜。
在他身后不远处,七个穿着贴身战甲、背着箭篓的士兵正穷追不舍。
“海族的小子!别再逃了!”领头的士兵见追了这么久还是撵不上这个比赖皮蛇还滑溜的家伙,放声喊道,“跟我们回去,我保证主上大人会留你一条性命!”
对于身后说话如放屁的这些人,秦澜选择装聋,只是一味地分辨方向,尽可能地提高速度。
看着前方没有丝毫回应甚至稍稍加速了的身影,那首领的面色也是迅速阴沉了下来,低声喝道:“都给我加速!今天追不上这畜生,就自己提着脑袋去和韩铮大人交代吧!”
听了这话,一群人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经过训练的士兵速度也不慢,一时间,双方的距离越来越小。
该死的。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声音,秦澜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声。
他今日出来,本是为族中采买生活用品。谁知在回去的路上突然遭了起唳国士兵与火族的联手埋伏。在天敌的克制下,他身受重伤,拼了最后一口气才逃出来,但又被在外围蹲守的士兵追上。
照这群人紧追不舍的架势,估计不把自己绑成大闸蟹带回去是不会罢休的。
秦澜的右手手腕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被折断了,扭曲成一个不正常的弧度。左腿小腿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顺着腿上的肌肉流到脚腕,已经凝固发黑了。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显然是中毒了。
他毕竟寡不敌众。这些士兵,数量越多越勇敢。
秦澜定了定神,仅剩的几丝灵能顺着四肢百骸聚集在双眼,给他鲜红色的瞳孔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荧光。
虽然数量极少,生存领地一再被压缩,海族这种生物也能够存活下来,依赖的就是自身可以吸收天地灵气而修炼的能力,以及祖上传下来的技能。
纵使这天地间,就连灵气也逐渐变得无比稀薄。
尽管已经被追的迷失了方向,但通过灵能浓郁程度他还是判断出,周边最大的海,离海就在这附近。
秦澜立马转变了方向。他的灵能在先前强行破开火族包围圈的时候就几近消耗殆尽,此时又失血过多,只怕是用灵能给自己凝聚一把趁手的武器都不行了。
这时候要是停下来,就只能赤手空拳地和这群人肉搏了。
那可不太妙啊。
“不好,他逃跑的方向是离海,不能让他入了海!不然就别想再找到他了!”眼光毒辣的首领一眼就看穿了秦澜的企图,急忙喝道,“加快速度!”
起唳国的北部生存着海族,这里的人常年和海族打交道,自然知道海族一旦入了水就再难寻踪的本事。
此时已经靠近了离海岸边的悬崖,树木的分布变得稀疏,地形开阔起来,一条不甚明显的泥巴路弯弯曲曲地向悬崖边延伸,指引着略显明亮的前路。
破风声遽然从身后传来,秦澜猛地一侧腰,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身后射来的三支箭簇。
箭头从他身侧狠狠擦过,刮破了长袍衣角,嗤地一下扎进泥土里,冒出漆黑的烟。
秦澜没来得及看那惨遭无妄之灾的泥土,瞳孔颤了颤,脚下却依旧四平八稳,把速度提到了极致。
快了,就快到了。
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广袤的离海已经出现在了视线内,无数浪花起伏湮灭。
“该死的!”首领眉目阴沉,眼神像是淬了毒,死死盯着秦澜背影。
很明显,在这一分钟之内,他们是不可能追上秦澜了。一旦这海族的生物入了水,除非把大海抽干,否则休想在茫茫大海中再找到他了。他们生于海洋,也生存在海洋,水中是属于他们的天地。
之前本来盯上的几个海族,都是这样逃掉的。
“放箭!只要能把他击杀,捞遍大海也要把尸体带回去千刀万剐!”首领冷喝道,迅速从背上的箭篓里抽出了一支涂满了火毒的箭。
这是起唳国的人用守拙的智慧和勇敢的胆识造出来的空前绝后的伟大产物,借了海族的天地火族产出的火毒,制成专门对付海族的武器,是值得写入史书的跨时代“成就”。
距离悬崖边已经不到十米距离,秦澜甚至闻到了扑面而来的大海的味道,耳边充斥着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
秦澜眼中爬满了狰狞的血丝,以至于原本醒目的红色瞳孔都变得不显眼了。他像个输掉最后身家的赌徒,脚尖在地上猛地一蹬,起跳就要跳下悬崖跃入海中。
就在这一刹,身后七支沾染了剧毒的箭簇,一齐脱离了弓,在经过特殊装置的加速后,飞速袭来。
“哧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