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像狐狸。”
白虞愣怔时,对方已经放开,把眼镜放到他手上。
“我叫高文山,记住了吗?”
白虞用力点头,对方起身离开。
“你跟那个脏东西说什么呢?”
“没什么,继续打牌吧。”
“……”
白虞松了口气,慌乱地拿着眼镜,想重新戴上,悬在眼前时,忽地一阵天旋地转,他眼睁睁看着那两片透明的东西浮现裂痕,纹路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最后哗一下崩裂,尖锐的碎片似是要扎进他的眼睛。
他低喘一声,恐惧地紧紧闭上眼。
“你到底能做好什么啊?!”
极为愤怒抱怨的女人声音钻进耳朵,“学习差得要死,出门连跟人打招呼都不会,现在花两万买的眼镜也被你弄碎了!我生你下来就是来报复我的吧!”
白虞睁开眼,之前的座椅和少男少女消失不见,他在一个阴暗狭小的房间里,僵硬无助地坐在书桌前,桌面上是支离破碎的镜片。
“是他们打碎的……”他声音微弱。
“你说什么?”女人带着怒意俯身,“你又在狡辩是吧,你这个样子谁愿意理你?”
白虞眼泪滴落在碎片上。
“我告诉你,我是没钱给你换新的眼镜,其他老师都买新房了,你看看我住的是什么?你要怪就去怪你那个早死的爸,活着的时候没给你多挣出一分两分的。”
女人又恨又气,“再说了,谁叫你眼睛有病的,我也不是没管你吧,医生都做不了手术,你让我怎么办,现在眼镜也碎了,你就当个瞎子吧,反正看清的时候学习也好不到哪去……”
她将心中怨气发泄完,出去砰一声关上门。
白虞身子一抖,他想把镜片重新拼好,但无论他怎么摆,碎片都还是散乱开,仿佛故意跟他较劲。
他心绪崩溃,委屈又无助地伏在桌面上,压抑地哭泣。
“小虞。”
身后走来一个人,身形修长,逐渐脱离少年人清瘦的骨骼,显出几分成年人的宽和稳重。
白虞没有动作,只是哭泣声压得更低了些。
身后人抬手,揉揉他的肩膀。
“别担心,妈只是在气头上才这么说的,就算她不给你买,我也会给你买。而且我学的是眼科,你相信我,等我当了医生,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
是发自内心的,郑重的承诺。
白虞却心生羞耻和抗拒,鼻音浓重地开口,“别碰我,我不用你管。”
男生只得无奈收回手,“小虞,我是真的想帮你。”
……
意识沉溺深陷下去,几种声音语气各异地往他脑袋里钻。
“小虞……别怕。”
“白虞,醒一醒!”
“红玉……他是我的妻。”
“小虞。”
“白虞!”
“红玉。”
“白虞!”
……
它们互相拉扯,每一种都像是要把他彻底拖进深渊。
话语旋转纠缠着,骤然收束,寂静无声。
随后倏地释放。
耳畔浮现焦急的呼唤,“太太你先别睡,马上就进手术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