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官员站在一旁等待,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等女人和公子说完,青年官员向女人点头示意,一前一后走向府衙,宛如陌路。
“姑娘,热乎乎的豆浆包子好了!您拿好!”
“给我便好。”和少女一道的丫鬟接过吃食,转头道:“小姐,咱们回去吧,怕老爷夫人等急了。”
“绿玉,包子让我拿吧。”少女回过神来,自绿玉手里拿过包子,两人往府衙走去。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一男仆迎了上来。
“店里人太多了,我们等了好些时候。爹,娘,这包子真香,您们多少吃点吧。”她将包子豆浆分好,自己也吃了起来。
没一会儿,官员陆续入座,府衙大门一开。
升堂。
小刀跪在堂下,囚衣上许多鞭印着陈旧血迹,垂在身旁的双手被包扎过,但显然已有一段日子,绷带都变得黢黑。绷带底下就没剩几片好皮,右手几根手指怪异地蜷曲着,露出的脚踝出青青紫紫。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十日前,这双手还能挽弓射箭,如今连捧碗都抖如筛糠。
顾夷恒进士出身,见官免跪,倒是站在堂中央受审,只是旧伤所致,身形略微不稳。
李良、吕茂等人不见踪影,应该还在牢里。
主审官问:“顾夷恒,你可认罪?”
顾夷恒朗声道:“不认。”
主审官捻捻胡子:“不认,有不认的审法。黄匪几个头目亲口供认,你收受黄金二十两!”
人证物证呈上,顾夷恒收受贿赂,黄金整整二十两,此是一罪。泄露军机,反贼经秘密小道绕道后方,切断两头守军的队形和联系,以致桃镇失守,此是二罪。为了败军俘虏,顾此失彼,丢失官印,此是三罪。
“我呈的陈情书为何不念?仅凭几个黄匪的证词,便要将我定罪?大人不妨查查,桃镇一役,镇上举人老爷家中丢的正是黄金二十两。”顾夷恒一记冷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胆!”大人们如若未闻,罔顾堂外百姓喊冤的动静,商量片刻便要宣判,却听见一声高喝——
“且慢!”
堂外人影骚动,只见一个青年官员身着一袭绛紫官袍立在石梯下,正缓步上来,人们主动朝两边让出一条道,官员目不斜视地向里头走去。
少女目光随官员移动,余光却瞥见刚刚马车上那个美丽女人。
女人和那青年官员如同陌生人般,连眼神交汇也未曾有过,一副并不相识的模样。
“奇怪……”少女喃喃道。
“平韫,怎么了?”少女的母亲低声问。
少女回过神:“没什么。”
“谢大人来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最中间的主审官员起身。
“钦差大人亲临,莫非……”旁座的官员提着袍角下堂亲迎。
“此案尚有疑点,我今天带了几样东西。”青年官员抬手让众人回座,“谢炎来此只为让真相水落石出,诸位大人不必多礼,都请入座吧。”
随从呈上的托盘里,一本蓝皮账册压着厚厚一叠请愿书,旁边放了一锭金。
谢炎指尖一点:“这是顾家绸庄近年的账册。下面那叠,是百姓实名签字的请愿书。那锭金子,乃桃镇范举人家中打造的,和此案中收受的黄金如出一辙。”
新的人证、物证,桃镇逃出来的守军与百姓,以及两河镇、清台镇等受顾夷恒庇护过的当地百姓,以及他曾管辖的地方百姓的联名请愿书,最终拟定的几项罪名全被推翻。
账本里的差额,是顾家经营绸庄所得,顾夷恒取了些做临时充作补贴、抚恤金,而所谓收受贿赂的黄金,是黄匪从桃镇范举人家强抢去的,顾夷恒贪墨一事纯属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