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珍的睫毛扫过严明月手腕:“小时候我妈不见了,我就喜欢和幼儿园老师待着,不愿意回家。上小学后,班主任是男的,很凶,就男的女的都不愿意亲近了。”
听起来挺莫名其妙。严明月笑了一下:“嗯。”
这时,初岩的电话闪了进来。王利珍颇不耐烦,背对严明月,面无表情:“说。”
“过来领一下狗,我和颜颜出门一趟。”初岩说。
就冲初岩这满心欢喜的语气,王利珍已经不想再多问,不过初岩自个儿补全了:“我买摩托了,我俩这两天周边游去!自驾!”
果然让人很不爽,王利珍假笑:“滚。”
“给你带点什么不?”初岩放低了声音,“要是这车能坐俩,我就带你了。”
王利珍又笑起来:“快滚,行吗。”
初岩:“我擦,颜颜好适合吊带裙,要是有钱就好了,我俩就能满世界自驾。”
王利珍:“嗯嗯,说完了吗。”
初岩:“真不带什么?哎算了我看着买吧,我给什么你就拿着。”
王利珍:“嗯嗯嗯,挂了。”
初岩:“别介啊,颜颜收行李还有一会儿呢,你急啥,陪我聊会儿。”
按理说可以不解释,不过被初岩一刺激他就想抖两下,也掉落点幸福的迹象。转过身瞅了眼严明月,严明月又开始看他笔记,王利珍扑过去:“哎,你。”
严明月:“打你的呗。”闲散的没有一点起伏的语气,王利珍却立马会意把电话挂了。
初岩只听到一耳朵。瞪着一只眼思考。完了,全完了,他兄弟果然经不起诱惑,向严明月低头了。谁家老板探病啊,早觉得不对劲了,还给带烤鸭。
大晚上的,颜颜戴着副蛮有款的墨镜模特步扭出来,手指一划,流星似的:“出发!”
初岩蹦起来:“出发!!”
“汪汪。”小明往阳台窗户撞,和颜颜互相吓一哆嗦。
“这儿还一只呢,”颜颜摘了墨镜,蹲下来嘬嘬嘬,“要不我们带小明一块儿?”
初岩挠着裤缝:“别,就你一个我都顾不过来。”
颜颜:“怎么说话呢?”
初岩笑:“走走走,钥匙我给王利珍留门口,他会来领的。”
颜颜不舍:“再带出去遛一圈吧?”
初岩:“行。”
不过到底谁遛谁啊。要不是骑了摩托,小明这撒泼疯跑的行进速度,非给初岩遛一身汗不可。颜颜在后座搂着初岩的腰,欢呼着。排气声不小,才几分钟,就有俩脑袋支出来喊:“神经病啊,让不让人睡觉啊!你明天不上班有人上呢!”
颜颜拍捶初岩:“停停停,丢人,你把行李拎下来吧,我带着走两步。”
严明月没想到王利珍这俩月还真看了,不光看了还做了不少笔记。虽然大部分都是摘录,不过字写得相当认真,简直一本练字簿。
第一本笔记下边就是日记。他是看了一眼。不过没来得及看到什么关键信息,王利珍就关水过来了。
王利珍的记录大多是心情好、心情坏,每天最开心的事儿,都因为谁。不过很简短,懒。
不过就这只言片语也够细心了。
严明月大多时候都把时间过成一锅粥,糨糊在一块儿。昨天今天明天,都是星月地产负责人、法人、老板,要尽职尽责。此外,偶尔尽孝。大多数时候严明月觉得自己只是作为公司的一份子爹妈的孩子活着,依靠这些拥有身份的时刻而存在着。而当他不得不面对自己,在高楼住宅待着,那种安静的与世隔绝的条件,让他瞬间蒸发消失于这世界。
有时这对他而言是好事儿,有时不是。仅此而已。没有过多遗憾或者纠结,严明月接受这个状态很久了。
所以突然在王利珍日记里看见自己的名字,就好像被人缝合捆在了一个他无法挣脱的地方。这感觉让他有点兴奋。
严明月愣了一瞬,王利珍在他面前晃一晃:“怎么了?”
严明月压根没明白过该怎么恋一场爱。他如今的人际关系都是靠利益相关以及伦理道德。
爱这个字眼太漂泊了,像一艘没有锚点的孤帆,在海面漂啊漂。严明月琢磨了一下:“刚谁的电话?”
王利珍:“初岩。”
“噢。”这名字频率未免太高了。严明月:“找你有事儿?”
王利珍:“他俩要出门,让我把狗领回来。”
严明月“噢”一声。再问也太冒犯了。俩人没话,愣了一会儿。在王利珍这儿待着还挺舒服的。
这屋虽然不大,不过贴着几张色调温馨的动漫海报。不过严明月不打算问问这都谁跟谁,毕竟问了他也不知道。
这么看来他对王利珍知之甚少。细想来,他俩基本没有过正儿八经的交流。平时有啥兴趣爱好都没聊过。不过,需要聊这些吗。
他俩如今算什么呢。
严明月率先打破这平静:“没事儿,去吧,不用管我,我这就回了。”恋恋不舍,严明月站起身来,离开被他坐热乎的板凳。
这板凳真不错,比家里沙发舒服,坐着腰不疼,符合他这体质。
王利珍也站起来,俩人这么对峙着,隔着几十公分距离跟挑衅似的。严明月退开些,才看清王利珍支出来的那截他没剪到的头发。上手捻一捻:“要不还是去理发店修一下吧。”
“不。”王利珍说,又坐下穿袜子。出门他习惯穿运动鞋,好走路。盯着严明月脚上那双,看上去挺轻便的,也透气。他默记了那牌子,预备攒钱也买一双。脚上这双把脚趾都闷出泡了。
严明月:“我送你吧?”
王利珍抬头:“行吗?”
严明月:“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