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她,她也要反过来气他,心愉没发觉,长久这样相处下去,他们会像一堆怨侣。
没人声传来,心愉富含警告警告意味的提醒一句,“我数到三,数完你不出声,请原谅我破门而入,我相信杨管家会谅解我,一切都是为你好。”
“知道了。”
心愉心满意足,任务完成重回被被窝睡懒觉。
她一日三次地催促他吃药,女佣也一日三次地敲门让她出来吃饭,能有这种待遇,全托隔壁那位的福。
有时早餐女佣索性敲门端进她房间里。
下午他由司机带去医院检查,走之前强调必要看护小姐跟着。
心愉有点生气,像是自己找上门死缠烂打一样,他特意避开她出门。
家里佣人安慰心愉,“逸飞觉得有阿方在,就不用麻烦你了,你当他体贴你让你下午休。”
这份工作倒是让她整天有美容觉睡。
杨管家过来说:“不如趁着他不在,我们去收拾他房间?”
心愉说:“回来后又大发一通脾气,趁机会把我开掉?”
杨管家笑,“有我在别怕。”她拍拍心愉手背带她进入俞逸飞房间。
两间房间虽然相邻,但体量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灯亮起,足有心愉的小公寓三四倍大小。
杨管家把厚实严密的三层窗帘拉开,推开窗户,让阳光透进来,书籍杂乱无章,还有各种机器设备仪,电线乱缠乱绕。
“他不爱开灯,也不当心绊倒自己。”
“心愉,看看,你一开始关心他。”
心愉这样说:“老板是员工长期饭票,再讨厌也不会希望公司倒闭。”
杨管家只微笑,蹲下身上手规整书籍,又把电线分隔开。
心愉怕她一把老骨头受不住累,忙说:“你在沙发上坐着指挥我就好了。”
杨管家当真听话,心愉嘟囔,“他要是和你一样,我就轻松了。”
“心愉,”杨管家和她闲聊,“很受挫吧!”
心愉手头一团线分不清分别属于哪台机器,小时候奶奶那片老城区电线杆子也就是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
心愉额角沁出微微汗珠,“就是你们这样无限宠爱他,他才有恃无恐,我不信他自己摸得清这些线,他吃准了你们会帮他收拾好。”
杨管家好奇道:“心愉,换作你你怎么办?”
“我不管,从小我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还有,大人的事她带着做。
“说不定你可以管好逸飞。”
心愉直摇头,她才不要,和这类人在一起,生活是不能出差错的,否则,既要照顾他们生活,还要照顾他们脆弱的自尊心。
一个人摔倒了还可以迅速爬起来拍拍衣服起来赶路,拖着个活人背背上,哪儿都去不了。
“心愉,有没有男朋友?”
杨管家问了个长辈都会问的问题。
心愉摇摇头。
“为什么不?我要是儿子,一定要让他见你。”
好一个杨管家,自己单身至今还操心起别人来了。
但心愉老老实实说:“家里以前特别难,想趁着年轻一心一意干个十年二十年,工作有起色,买市面上大多数东西不用看价格时,再度好好恋爱一次,结果创业未半,中道崩殂,身体先病倒了。”
“唉,”她活泼地朝杨管家使个颜色,“现在好了人财两空。”
杨管家笑不可抑,“逸飞也和你同一所大学,刚进学校时他回来抱怨有个喜欢的女同学,他几次主动打招呼,人家都不带理他,次次看他都像只见过一次,为此惆怅了好多天,都打不起精神出去玩。”
这样嚣张目中无人,难道是施施?
“不过,”心愉实话实说,“人家真给他机会了,一来二去他又腻了。”
“所以逸飞怀念至今,大二那年病突发的,我们问他要不要把那位女同学叫来,他死活不干。”
“他担心他健康时人家眼里都没有他,没有健康了人家更不会看上他?或者来也是可怜他?”
“心愉,你很有智慧。”
心愉很实在地说:“这样死脑筋千万不要用来做家族生意,有些女孩子她就喜欢需要自己那种的,以前两个男生打架,我总对输的那个特别同情。”
“逸飞会说那种人是小白脸!”
是人家是小白脸,他同样靠投胎技术好得天独厚占了许多优势,反倒声高气昂了。
“爱钻牛角尖,”心愉好笑道,没好气,“结果好不就行了,人家因为可怜爱你还是因为你一身腱子肉爱你,爱的不都是你?”
杨管家笑得跌坐在沙发上,眼泪都出来。
“我说的是实话。”
终于理完,心愉站起来活动身体,杨管家起身和她收拾到处乱扔的衣物。
心愉每个包包内袋地翻,把遗落的给他收拾出来。
按常理,邋遢成这样的人,尤其是男人又是生病的男人,味道肯定大得冲人,可他房间里没有。
一定不是他爱讲卫生缘故,是服侍他的佣人们一边忍气吞声挨他坏脾气,又给他收拾干净。
是个讨厌男人,像极了大多数在家一边奴役妻子一边又享受成果的自私男人。
杨管家有很多话讲给她听,“逸飞是个善良的人,从小打到不再用到的衣服,书本,玩具一律干净整齐地捐出去,念过的学校里捐赠名单他永远排前面。”
心愉不想扫老人家兴致,她觉得做人好命成俞逸飞这样也真够了,只活到三十岁也值,生命只需要好,不需要长。
好事留名是他的,但钱是一分没出的,力是下面的人帮她出的,还好这种人没进入高校,不然必定是那种强抢学生一作的狼人导师。
收拾完他大房间就到晚饭时间,心愉胃口好得都不知道送进嘴里的食物是什么,只顾大嚼大咽。
杨管家急忙说:“慢点吃,担心晚上积食。”
晚上直到她回房间,才听见阳台外传来的汽车引擎声,他回来了。
心愉只见到他背影,比司机高出许多,但十分削瘦,不过凭这个背影也能在学校里让许多女生忍不住绕到前方看清他面目了。
老天爷除了一场病,几乎已给他所有。
晚上房里座机想起,心愉心惊肉跳以为出了急事,跳过去接起,是他,火冒三丈地,“谁让你擅作主张?!”
心愉倒没有害怕得说出管家名字,客气礼貌地问:“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如果是不见,我会直接让你扫地出门。”
扫地出门?
颠沛流离的过去已让她经历过太多次这种经历,吓不到她,心愉冷冷地说:“我不会再进来。”
“你说到做到!”
嘭地一声,他挂断电话。
白天劳作过度的后劲现在开始上来了,全身肌肉酸痛像正在遭受异常重感冒。
身体脆弱,情感也连带受影响。
“心悦,我怀念以前日子,工作非常辛苦,但大家互相尊重,没有此刻吃重责任,力气出了还要被人骂得贼死。”
“他让你想起无力的小时候吗?”
“是。”
“一个长期遭受病痛折磨的人,精神与□□受双重压迫,心愉,我们可怜可怜他。”
“这世上同他一般患病而无钱可医,苦苦挣扎的人,绝不在少数。”
“心愉,这只是一份工作。”
“你说得对。”
心愉没有再辗转反侧,就当他是个古怪的,可怜的,除了钱一无所有的人,精神胜利法很有用,她翻过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