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但心愉只选择性地拿出来说,“同学婚礼,就在后天,真不知道送什么好。”
“走,”宁馨亲热地上手挽住她,“我带你去个地方,我们同学都爱去,买的都不贵还顶适合当做礼物送人。”
宁馨带她去的地方离学校不近,地铁做了个把钟头才到,还是少有人乘坐的十九号线,这是通往未开发过郊区的线,心愉来光岛坐这号线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但在刚才地铁运行二十几分钟,中间陆陆续续上车的人多了起来,心愉疑惑不解。
宁馨调皮地对她使了使眼色,像是在说,“有惊喜给你看。”
到了她们要到的站,人们仿佛是同一个目的地,几乎全在这里下。
出了闸门走个几百米,原来这里别有洞天,许多人在此地摆摊。
摆摊的人不仅限于国人,连外国人也有,产品一应俱全食物都有售卖。
宁馨说:“他们怕逛的人饿着了,这里又偏,除了地铁站人烟都没有,逛饿了怎么办?”
摊贩们卖的不是那种以前学校里举办的毕业生跳蚤市场,让人一眼只觉乏味无趣。
这里有欧洲各类瓷器品牌的上世纪茶具,至于心愉为什么识得这些牌子,也是从俞宅那里学到的,银制的茶具,要买回去慢慢清洗,擦拭才能重放光亮,但造型还是非常精美的。
嵌在框里的一百多年前的扇子,精雕镂空的扇柄,扇面上画还是清朝时期穿旗装的贵妇人。
连珠宝都有摊位,但心愉还是谨慎地没有下手,她眼拙分不清真假,这些依旧散发着五光十色光芒地珠宝钻石虽说不知过了几手,但价格却不是贱卖。
且这些珠宝佩戴在身,是要有相应服装去陪衬的,单挂在身上不伦不类,买了它们其他也要跟着置备,人就是这样才拥有许多身外物的。
她是个怕麻烦的人,过去在公司,除非拜访客户需要,永远是卫衣牛仔再配一双运动球鞋,累得在憔悴也是素面朝天,有打扮功夫不如花在睡觉上。
化妆品是不能真正掩盖住人的皮肤问题的,但睡眠可以。
说是陪她,宁馨比她看得更得劲。
小姑娘几次三番想下手,可苦于钱包,在好几样商品里犹疑不知如何取舍,心愉索性替她买单了,东西其实都不贵,但她能这样大方不过是因为现在境况缓解,手头宽裕了而已,换做学生时代的她,她会只欣赏不付款。
宁馨十分羞涩,她怕表姐误会她带她来一趟就是为了让人家给自己付钱的,为此她请表姐在这里把晚饭解决掉。
换作平时心愉会非常有心情对着这些琳琅满目商品发挥她的想象力的,西洋东洋的中古物件汇聚一堂,有过去书上写的汉民族辉煌时刻万国来朝景象。
她会想象它们彼此也会交谈吗?向彼此讲述自己过往几十甚至上百年的往事吗?还是说语言不通,鸡同鸭讲,索性闭嘴拉到?
但今天她没心情想象了,一颗心净挂住逸飞,这里像是没有适合男人用的物品般,看来看去找不出一件能带回去送给他的。
反倒是有两件大衣相近的款式,颜色有差异,适合汪明娜和楼妈那样年龄的女人,她顺手买下来。
新人的礼物她挑了两架蒂凡尼银相框,银质的压花纹装饰,雕刻的是儿童玩具,摊贩说它们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产物了。
心愉仔细瞧着上面的儿童玩具,的确很像上世纪美国动画片出现的那种,她不觉得对方是骗自己便付款了。
直到要离开,她才注意到最角落处,一个不起眼也不招呼的地摊上摆放着许多染色玻璃。
她和宁馨蹲下身去看,其中一个缀满镂空染色玻璃片像挂件似的吸引住了她。
对方说这是捕光器,放在屋里挂着阳光照上去,它会反射出像彩虹那样的光。
这玩意价格有点高,起码对几片染了色的玻璃来说是不值这个价的,况且地铁站是在地下,心愉又不能验证他话真假。
但他想到逸飞过去固执地把自己禁锢在黑暗房间里,不让一丝光亮透进来,他说,光岛的太阳亮起来总让人感到无处遁形,每天晒一点,他就老一点,所以不想让光透进来,骗自己这样时间就会暂停。
心愉最终付账了,不是因着这玻璃片夺人眼目,也不是摊贩的巧舌如簧,是逸飞,她心软了,如果那时候照进房间里的阳光会被这些打在一起叮当作响的玻璃片反射长彩色的,逸飞会不会不那么讨厌光了?
内心有极小声音企图唤醒她,“朋友,你这样行为举止,由内至外全有一个人操纵,还是个男人是十分危险的事。”
但很快,心愉抛之脑后。
晚上他回了俞宅,她礼物递给逸飞,给得很平淡,不动声色的,像是出门顺手帮他取了件他的物品,回来物归原主,但心里是不平淡的,送礼物的人多少希望得到对方热烈回应吧?
不然为什么西方人总习惯当着人面拆开礼物,无论喜欢与否都先夸张惊叫一句“Wow!”。
心愉是东方人,她不祈求他哇哇叫,但喜形于色就好。
逸飞拆开后,显然他对这玩意儿比心愉熟悉,他去的地方那个多,见多识广。
他来兴趣地和心愉科普,“北欧人很喜欢这个,”他手提起来让它旋转摇晃,玻璃片清脆地叮铃铃响,“我有个芬兰朋友,就喜欢把它挂在窗户边,漫长的极夜过后,由它替主人捕捉一年第一缕光。”
“他们这么珍惜光?”心愉疑惑,她没有极地生活经验,光于她来说就和空气般,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逸飞叹气,“人就是这样,越没什么越稀罕什么,他们爱到热带度假,第一次来光岛,他说第一次见那么多人尤其是女孩子如此仇恨阳光,把自己裹得像阿拉伯妇女,只愿露出一双眼睛。”
心愉夏天虽不至于如此夸张,但也是要打一把小伞的,她撇撇嘴说:“紫外线最催人老,到时候老了,你们男人又说女人不注重保养了。”
逸飞挠着头皮笑,满脸问号,“怎么回事?好像现在女孩子们都开始敌视男人。”
心愉没好气地说:“那是男人压迫我们太久,我们一朝想把身翻,他们就扣帽子了。”
“是吗?”他猛地一下压在心愉身上,是这样的压迫吗?
奇怪,这样子看他们又像稀里糊涂地讲和了,可细想没有矛盾发生啊?
连心愉都嫌弃自己整日戏多了。
“同学婚礼在后天?”逸飞问。
心愉想呛他,你又不去,管人家哪天做什么?
但还是住嘴了,伤人的话要少说,太多人就是伤人而不自知,逼得别人离开了还怪罪对方小气量不能容人。
“是。”人在心情不美的时候,个字也能单独成句。
偏逸飞察觉不到她情绪,还叮嘱道:“参加完就回来,别玩太晚。”
心愉这下没好脸色给他了,“你参加你朋友们婚礼也会早早回来?”
“我们?”他拧眉想了会儿摇摇头,“不,婚礼我们很规矩,婚礼前一天的单身派对就另当别论了。”
心愉没想到他这样老实回答自己,一时只能无语笑,“结婚前一晚都还怀念单身,干嘛还要结婚?”
他眨眨眼睛笑,“我过去也有这个疑问,现在没有了。”
心愉懒理他油嘴滑舌措辞,话都是这样说,可也没见他向自己求婚啊?
“心悦,是不是当一对情侣关系应该更进一步时,一方却不想时,他就会顾左右而言他?”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如果此时双方都感到舒适为什么会想要更进一步?心愉你感到不好了吗?”
“人不是会偶尔想走出舒适圈吗?”
心悦回应她的是一声嗤笑,“我觉得一个人要是想走出舒适圈了,就两种情况,要么他已经感到不舒服了,要么他认为下一刻可能就不舒服了。”
心愉丧气了,“是不是陷入恋爱的女人都特别蠢?就像我。”
“应该说贪心。”心悦纠正她。
贪心?细想是这样,是谁说过的?一段刚开始时只想要一个拥抱,不小心多了一个吻,然后想要一张床、一套房、一张结婚证,分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当初只是想要一个拥抱。
她刚开始时,只是适逢其会,误打误撞地得到了令人满意的一份工作,怎么就演变成了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