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已经给我包了一遍了吗?”她伸出那只缠着干净绷带的手腕晃了晃,“怎么,氪星人还有强迫症?”
他看着她,目光里多了一点复杂,“那你真的不怕?”
“怕什么?”
“我刚刚……徒手把丧尸的头捏爆了。”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居然有点小心。
“……你说得好像我还能选一样。”
她瞥了他一眼,然后朝药店方向点了点头:“那边有家药房,好像没人。至少看起来像没人。”
他点头,跟着她一起走。
他们穿过那片布满车尸的停车场,地上是被扯烂的尸体、破碎的玻璃和不知道谁摔掉的钥匙圈。路上爱德华随手捡起一把轮胎铁杠,扛在肩上,动作像是在拍什么80年代僵尸片。
“你带这个干嘛,你都能空手开瓢了。”她不禁问。
“你流血太多了,我怕你晕过去我一只手扛不动你。”
“你还能边走边怼人了?这是感染进化吗?”
他嘴角动了一下,像是要笑。
药房门没有锁。他们推门进去,一股封闭空间特有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还有空气中残留着的微弱腐烂气息。
“你先坐着。”爱德华指了指一张还算干净的顾客座椅。他动作轻柔地把她安顿下,然后迅速在货架后搜罗东西。
邦妮靠着椅背,看着他熟练地翻找碘伏、止血带、纱布、酒精,动作快得像在干他每天都干的活。
“你是不是平时在家偷偷给爱丽丝和罗莎莉打耳洞练的?”
“没有。”
“那你之前是不是在加护病房给你爸帮忙来着?”
“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熟练?”
“你现在在浪费体力说话。”
“你这是在敷衍我。”
“你也没认真在问。”
她翻了个白眼,但嘴角却忍不住抽了一下。
爱德华把东西搬到她旁边,小心地拆开纱布和酒精瓶盖。他给她重新消毒,手指冰凉,但动作稳得像是外科医生。
酒精碰到伤口那一瞬,她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捏了一把他大腿,结果发现捏不动——他的大腿硬得跟石头一样。
“什么鬼,你这腿是大理石做的吗?你们卡伦家连骨骼都是进口货?”
“至少不容易断。”他语气平静。
“我信了你的邪。”她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歪头去看他正在包扎的手法,纱布一圈圈绕得均匀又干净,连结尾都打成了工整的结。
“你是不是以前偷偷看过战地救护手册?”
“没有。”
“那你是不是打过仗。”
“也没有。”
“那你到底干嘛的?你上学该不会只是个噱头,真实身份是中央情报局的外派特工?”
“我只是一名学生。”
“你别笑得这么淡定。”她眯起眼睛,“你这种语气让我更不信了。”
他帮她收好绷带,用酒精棉擦了擦手,然后抬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像是刚从砧板上下来的猪排,被你撒了一整瓶盐。”她嘴角抽动,“但比刚才强多了。”
“你刚才真的……想结束这一切?”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我没想死,只是想醒。”她回答得意外地坦诚,然后顿了一下,“我以为在梦里死了就能回现实。”
他点了点头,沉默了几秒:“也许你会醒,但你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他眼里的认真和平静,让她一时没法反驳回去。
“你一直在这样的梦里?”他又问。
“是的。”她点头,“这不是第一次。”
“那你……”他想说什么,又收了口气,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调整措辞,“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
“不能告诉。”她摇头,“说了也没人信。”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她对面,像是在消化她的每一个字。
“你现在信我了?”她挑了挑眉。
“我一直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没有任何戏谑。
她反倒一时间有点别扭地转了转眼神:“我以为你一直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不是。”他看着她,“我只是……找不到你真正的想法。”
“所以你就干脆来我梦里了?”她耸肩,“真是个好计划。”
“我没想进来。”他叹了口气,“但我也不想离开。”
她静了一秒,然后冷冷一笑:“你这话说得……就像你真能决定自己来去一样。”
“那你希望我走吗?”他问。
她顿了一下,嘴角动了动,最后只丢下一句:“至少现在不行,我还没恢复呢。”
他点了点头。
“不过……”她看着他,“你刚才捏爆丧尸那招儿……下次能不能别搞得那么血浆片,我都快溅一脸了。”
他轻笑了一声:“尽量控制力度。”
她白了他一眼:“别得意。”
然后他们就这么坐在那间药店里,短暂地休息,像是末日世界中短暂偷来的安宁角落。门外偶尔传来丧尸的远吼,风吹动吊牌轻轻晃着,邦妮看着药架上一排止痛药和抗生素,突然有种强烈的、几乎要把自己脑袋掀开的思绪:这梦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
但她没问出口。
她只是低头,把那根已经用过的绷带揉成一团,轻轻丢进垃圾桶,坐回椅子上,听着爱德华在货架后又翻找起更多有用的东西。
她突然想,也许他来梦里,不是为了救她。
而是……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