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到桥边,夜风吹拂,泛起两边水气。众人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可再一感受,这处的风明显没有跃鲤池那边冷。
众人皆是感到新奇,纷纷讨论起这世上是否真有死后亡魂来。
南芝看到前头拱桥之上,有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与她遥遥相望。
这回离的近了,看得清楚,确实是县令大人无疑。可是身前几人都是一脸平常,没看见的样子。
还未等南芝问起其他人,那黑衣人只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就走,速度极快。哪怕南芝快步走上拱桥,也只看得到他的背影。
“怎么了?”李叔看她步履匆匆,还以为是困的受不住了,急着回去。但看她在拱桥上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也不禁开口询问。
“叔你真的没看到?”南芝摇头,目光仍是看向前头黑暗之处。入目只有无边夜色,隐隐民居隐在婆娑树影身后。
段从星见状,也上前几步,就着南芝的视线,朝前方看去。
“别自己吓唬自己,大半夜的。”段副手说着,从袖摆下递出一张黄符,塞到南芝手中。
“我从林远那顺的,你安心收着,那家伙手里还有。”
手中黄符像是会发烫,南芝将符纸递回给段副手。
“没事,可能是太困了。”说着,她又看向前方,察觉身旁人盯视的眼神,南芝也看向他。
她低声:“我刚才好像眼花看见大人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段副手听后忙忙摆手。
“主子夜里只会行一事!”他道。
“什么事。”李叔也好奇凑过脑袋。
旁的十二人异口同声答到:“睡觉!”
……
夜里,南芝做了个梦。
梦中光景明媚,如春深,绿野萋萋。四周花攒锦簇,围着一满头粉黛巨大古木。
天际祥云点缀,道道霞光伴着彩蝶翩翩起舞。
像是梦境,又像是仙境。
她就躺在那棵巨大古木下方,点点落英环绕在她的身侧。一伸出手,接住落下的一片花瓣。很快,便有一只彩蝶被她吸引,落在她纤长的手指上。
淡紫色的蝴蝶在她手指上轻轻煽动翅膀,片片细小的淡紫磷光落在她指尖,渗入肌肤,化成紫色流光涌入她的脑海。
淡淡流萤将她包围,周身疲劳在流光入体后一扫而光。
南芝惊讶地抬起手指,轻轻触碰了下指尖停歇着的紫蝶。原本淡紫色的蝶翼在失去光芒后,渐渐变成了淡粉色。
它像是在将自身生命力注入她体内。
南芝轻呼一口气将蝴蝶惊走,她方想起身,脚下一重,低头一看,才知自己穿了身红裙。
红裙被清风吹拂着,仿若盛放的花瓣。
那伙彩蝶似乎感受到她的心情,纷纷过来,在她身前,贴近她。
南芝被吓了一跳,起身脱离了蝶群。
这是在一处山巅,山上生机蓬勃,巨大古木泛着慈和的神韵,将整处山顶笼罩其间。
云海环绕,举目望过去,片片漂浮着的云朵后,还有一处山峰。那山上白雪皑皑,只孤零零立着一处木屋。
她惊讶地看向那处远山,那儿是一处近乎一样的山巅。只是这儿是春深,那边是严冬。
巨木枯萎,白雪皑皑,彩蝶春景消失无踪。
她回身看了眼身后的大木,丈粗的木身,一眼看不到头的粉色花海。
同对面形成鲜明对比。
南芝走上前,她抬手抚上木身,就像那只紫蝶一般,缕缕流光往她身上涌入。
这是?她收回手,再看掌心,隐隐有淡粉光芒。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淡粉光芒涌现在她瞳中。
她再次抬手,手掌同古木接触处传来一股暖流。它很是温暖,没有寻常木头的冷硬感,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活物。
它正一点点将自己的磅礴生命传递给自己。
南芝再次缩回手掌,她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多好的人,视线瞥向远处,那儿的古木随时会被大雪压断枝丫。
“你先好好活下去吧。”轻声说完,她往后退了几步,离古木,离蝴蝶花草们都远了些。
周围一切静悄悄的,静到仿佛能听见远处峰顶大雪压垮树枝的声音。
南芝好奇地看向对面,眼瞳不禁放大。
不知何时起,远处山巅之上,站着一白裙女子。女子手执着一柄纯白油纸伞,为她拦下飘落的雪花。
看不清面容,只依稀感受她如那绝顶孤峰,清冷绝尘。
女子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很是熟悉,可是这份熟悉之中,隐隐又带了些许抗拒。
她们谁都没开口,只静静凝视对方。
“咚咚。”
“丫头,上工了,可不能再睡了。”外头传来李叔的声音。
南芝恍惚坐起身,赶忙应了句:“起了。”
她赶紧拿出那份卷轴,看上面的功德仍是昨夜的一百零五,没有再多。
再看自己手心,哪还有什么流光溢彩。
可……南芝起身,哪还有昨天的疲惫困倦。她现在完全不像一个深夜晚睡之人,浑身充满干劲,比往日都要精神几分。
带着疑惑,她随李叔走到县衙。
刚到,便觉今日衙门口人多了些。随着他们的视线,南芝看到衙门前站着一白衣女子,女子面容姣好,气质清冷。
正是那日南芝在跃鲤池救的那位名为明雪的女子。
今日在县衙相遇,看来她已经说服家里,或者……
她再没多想,只笑着同她打招呼。
“我等了你许久。”明雪道,一见到南芝,她面上寒霜褪去,就像多年好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