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婵娟在近处盯着,看区二只是凑近探伤,没多言什么。
从外看,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阴影下,区煅云吻上了广玳纤细香颈。
广玳仍维持着那前倾姿态,仿若默认着,允区煅云予取予求。
握住食盒檀木提梁的手,不受控地绞紧,未几,那全新的提梁竟被生生攥出道裂痕。
华款冬牙关紧锁,浓重血气袭来仍不曾松劲儿,同区煅云对视之际,目眦欲裂。
区煅云赶在广玳嫌他靠近散出的热气扰人之前,往后退了几步。
正欲扬声的广玳,失了发作理由,便没再作声。
屋内众人,各有各的念想,明面瞧来,倒是相处得一派融洽。
檀木裂开,木刺倏地冒出,猝不及防扎进华款冬右手虎口,舌尖血味弥漫,旁人闻不出,手上破口往外溢血,却是能叫人察觉到。
广玳猛地偏头抬眼,朔风恰时拂过,将虚掩着的门吹开,方才还在纠结如何面对之人,登时站在不远处,广玳不由得抿唇嗢咽。
一时不知该同华款冬说些什么,广玳率先错开了眼神。
浑然不觉当下气氛正尴尬的区煅云,又开始添乱,扯着嗓子喊:
“巧了么不是,正愁没用早膳腹中空虚,华兄弟便带着食盒来了。”
区煅云一面说着,一面十分不见外,熟练伸手便想接过餐食。
华款冬本不想给他,见广玳随区煅云之语望向食盒时,又变了想法。
万乡的炉烟还未升起,广玳应是还未用过热食。
观得广玳明显不想在此时见到他的模样,华款冬犹豫再三,终是将檀木盒递了过去。
却也没让区煅云拿得轻松,华款冬悄悄拔出木刺过后,迅即将掌心覆于其上,趁区煅云不察,一把将提梁推过去。
华款冬放手之际,区煅云痛呼出声。
“甚么粗制滥造的东西,竟还存着尖利木刺!”
区煅云忿忿喊着,恨不得一把这扎得他满手猩红的物什,抛掷落地,犹觉不够,还想将之踩得粉碎。
广玳倏尔回神,是了,方才就是闻到股血气,想也不想,广玳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二人之间。
动作之快,让区华二人叹为观止。
感受到广玳牵起自个右手时,华款冬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提梁骤裂,细小木刺稀稀拉拉,直往皮肉里扎去,看着华款冬虎口一片血肉模糊,广玳只觉钻心之痛袭来,让她说不出话。
区二本也想趁机,将左手往广玳跟前递,让她也看看自个,见只见区婵娟眼疾手快,一举把区二拖到身边。
不死心的区煅云还想过去,区婵娟掌控着力度,适时将木刺往里推进几分。
十指连心,见区二疼得龇牙咧嘴,区婵娟这才大发慈悲将木刺往外抽,堪堪让区煅云留于原处。
“不是同你说了,不必忙活着预备我的餐食,等到了时辰,我自会去万乡。”
广玳没再厚着脸皮称呼自己为华款冬阿姊,悉心给华款冬挑干净那些细小木屑后,却仍是不自禁唠叨出了声。
观之医馆前头既无车架,也没见华款冬那匹赤鬃骊马,广玳疑惑不解,莫非华款冬徒步赶来的?
阿蜕早回了医馆,不晓得硕果发生了什么,脑中纳闷着怎的两个大男人都伤到手。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肚子也咕咕闹着,见桌上放着个食盒,趁众人各忙各的,无暇顾及他之际,阿蜕如饿虎扑食般,掀开了盖板。
瞧清其内陈列物,阿蜕没忍住,扬声惊叹。
在闻到那格外香甜味道后,压不住心内好奇的区婵娟,也将脑袋凑了过去,下一秒,发出了和阿蜕别无二致的惊呼。
最上边,是一道造型独特别致的小食。
土薯压成泥作底,笃柿熬出浆浇于其上,蓝白相间,色香俱全。
若随马儿奔波,自幽不浅到硕果,抵达之时怕早成了一摊浆糊,哪还能有什么赏心悦目的摆盘。
再往食盒下面几层看,不难发现也俱是些光瞧着,就让人心情好的佳肴。
广玳静静望着,心下愧疚更甚。
得是多好的人儿,才能在遭受那般对待后,还任劳任怨,给她准备这般用心的餐品。
微生广玳啊微生广玳,你怎能像个匪徒那般,中个燃情散就理智全无,就差将小大夫拆吃入腹了呢?
无人知晓,盯着菜肴发呆的广玳,正在不断唾弃着,自己这么些年圣贤书真是白读了,一遭失了理智,竟是逮着个合口味的貌美小郎君,就将人清白毁了个遍。
见广玳丝毫没有用膳的意思,华款冬忽而有些挫败,颓丧望着刚包扎完毕的右手,敛眸噤声,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知晓食盒之物是谁专程为谁烹调的,区婵娟退至一旁,静静打量着那位华神医。
方才初见时泛红的眼尾,经玳姐姐牵起手时舒缓了一刹那,泪意消退不少,现下,竟是又显出些许卷土重来之征兆。
区婵娟摇摇头,又将视线投向区煅云。
甫一见到那桌上美味佳肴,区二起初还兴致勃勃想品尝。
待意识到这些餐食皆是经华款冬之手而出的,区煅云便当即变了脸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顺手薅来张宣纸,一五一十将菜品记录下。
都不必多想,区婵娟就能知晓,太尉府的灶房,该是要“炸”掉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