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的食客已经聚到门前、窗前,只是,无人发出声音。
女子身形僵了僵,握着匕首的手渐渐开始发抖,眼泪掉下来。
还真当场自尽不成?
她先前只知道,这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却不想,这是她一生中最尴尬的时刻。
万幸,她身边的小丫鬟还算机灵,连声唤着“小姐”,做出拼命用力又很利落的样子,把匕首夺下。
顾月霖道:“来人。”
“在!”有侍卫应声。
顾月霖指一指主仆两个,“形迹可疑,逼迫朝臣,送顺天府查问。”
“是!”
“顾阁老!”女子急切起来,“妾身只是倾心于您,何须走到那一步?”
顾月霖和君若的马车一前一后过来了,顾月霖对君若偏一偏头,“走。”
“好。”
兄妹两个分别上了自己的马车,再不曾看那女子一眼。
顾府一名侍卫打声呼哨。
有两名女侍卫迅速赶来,轻而易举将主仆两个钳制住,押往顺天府。在这一刻之前,没人知晓女侍卫身在何处。
四时轩门前这场戏落幕了,但事件却只是刚开始。
看客们有的同情那女子,“只是心悦首辅罢了,一下子就进了大牢,这叫个什么事儿?首辅也忒无情了些。”
有人摇头,“上赶着不是买卖。明知首辅如今脾气暴躁,还往刀口上撞,自找倒霉。”
楼上同样目睹完全程的十二名楼主,则是失笑连连,也八卦起来:
“也不知那女子有几句话可以当真。”
“被赶出家门,立刻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堵首辅,傻子才信。”
“少主将人送进顺天府,是不是为了避免横生枝节?”
“一准儿是。那女子今夜要是再出幺蛾子唱一出遭遇凄惨的戏,明日一定有人散播谣言,说是少主害了她,咬定少主不论如何,都该将人暂时收留。”
“没错。”
“我这就传令下去,查她!”
“对,赶紧的。”
已经离开的君若,等马车行到僻静的路段,上了顾月霖的马车,“我带杨柳晓风过去瞧瞧,有没有要交代的?”
“没,问口供你最拿手。”
君若一笑。
顾月霖打开暗格,取出两包干果,“带着路上吃。”
“嗯!”君若捧着干果,轻巧地下车去。
两个多时辰后,君若和月明楼几乎在同时知晓了女子的底细,前者是帮着顺天府讯问出来的,后者则是整合消息再核实得出的结果。
送消息的人先后脚到,程佐看过,立刻去书房禀明。
顾月霖正在批阅公文,“说。”
“女子本是一个暗中经营的青楼里的清倌,两年前被朱御史的内弟赎身,认作养女养在府中,改名南风。
“没有除籍的事,尤氏离家之前,与尤太太起了口角,尤太太气恼之下让她滚。
“尤氏此番行径,是朱御史授意。”
顾月霖搁下笔,沉了沉,取过信纸。
程佐上前磨墨。
顾月霖给恩师萧默写了封信。
李进之过来了,进门后先问程佐:“那女的怎么回事儿?”
程佐端给他一盏茶,照实说了。
“猜什么就有什么。”李进之一笑置之,“给我弄点儿吃的,厨房有什么端什么,饿死了。”
“得嘞,您稍等。”程佐出门去,唤来值夜的阿金。
李进之瞧着顾月霖,“首辅大人,你怎么不理我?”
顾月霖睨他一眼,笑出来,“德行,我以为你是来找程佐的。”
“您老人家不是不爱说废话么,我可不就得揪着你身边的人先问清楚。”
“刚巡视回来?”顾月霖问。
“嗯,下午回来的,皇上留我用晚膳,聊了不少你的事儿。”
顾月霖无语。
李进之一乐,“星予跟我早习惯了,皇上对你的兴致,比对美人还浓厚。”
顾月霖气笑了,“再胡说八道,不让刘槐给你饭吃。”
“得得得,我错了。”李进之扯着顾月霖去了外间,相对坐在炕桌前,“晚上没少喝吧?一起吃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