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邻见二人不吭声,雀跃的心一下子落下来,状似咬牙,退让了一步,“八十八两,一个吉利的数,不能再少了,你总得让我赚点辛苦钱吧。”
到时他少个几石,混些往年的陈米,都是赚的。
南星和谢景恒对视一眼,谢景恒从袖中拿出一锭金子,董邻两眼放光,伸手就要去够。
谢景恒淡然一笑,收回手,指着米袋,说道:“一锭金子足够买七十石新米了,剩下的银两,你多请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送往城中的慈幼堂。”
“公子这是要将米送给慈幼堂?”董邻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公子您早说,送慈幼堂的话,送往年的陈米合适些,一来慈幼堂人多,能多撑些时日,二是陈米,都能进孩子的肚子。”
“老板,你方才不是说这是今年的新米嘛?”南星道。
董邻老脸一红,厚着脸皮说道:“大家伙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嘛,今年南方稻米丰收,米价便宜,生意不好做。但是做善事,公子小姐放心,我一定足量送到慈幼堂。我董邻是贪小便宜,心是不坏,给孩子的东西我一定好好送到。”
二人不再追问下去。
“董老板,平时米铺就您一人看着?”南星打听,“我听说这里以前叫张家米铺,怎么换人了?”
董邻装米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说道:“十几年前叫的就是董家米铺,后来我娘去世之后,我爹另娶了一个,那女人带来的儿子姓张。”
“你娘亲过世了?”南星脱口而出,又紧接着说,“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觉得董老板年纪轻轻,令堂年纪应该不大。”
董邻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南星,甩了一下汗巾,搭在肩膀上,走进里间,抗着一袋米走出来,扔到推车上,抹了一把额头,无所谓地说道,“不是什么秘密,十里八乡都知道的事情,那女的是我爹的老相好,说是要把米铺留给她儿子才肯嫁过来,我爹就把米铺改名了。”
嗯——
这老爹真看得开。
“我呸!”董邻啐了一口,“米铺是我娘辛辛苦苦赚钱盘下来的,那两个人也配!好在老天有眼,姓张的得了肺痨死了,干丧良心的事儿,活不长!”
大小董邻算是苦尽甘来了,小小年纪在继母继兄手下讨生活。继兄过世了,老爹和后娘能靠得上只有他一个,当他祖宗供着,担心他一个不顺眼就不给他们二人养老送终。
董邻笑了,笑中带着畅快。
“可否方便问一下令堂是如何过世的?”
徐妈妈居然死了,按照年岁来算如今不过是四十出头,夫人给二公子挑的奶娘,必定是家世清白,身体强健的女人。
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你们怎么对我娘亲这么好奇?”董邻收起笑,目光中带着几分警惕。
南星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今日不仅是来买米的。我娘亲年轻时在永昌侯府伺候过,和你娘亲交好,后回了老家,多年不见,年纪大了走动不便。我和相公来京城游玩,特意让我过来看看徐妈妈过得如何,让我给她捎句话。只是可惜了,怎么就走了呢。”
闻言,董邻皱着眉,显然是不高兴。
走访旧识,不一开始言明身份,在这儿跟他买米。
南星将手里提着的糕点递给董邻,“我娘亲和徐姨情同姐妹,只是隔得远,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久不行走,论理今日我该喊一声董大哥的,一点点薄礼,带回去给孩子尝尝。”
董邻注意到糕点红纸上印着荣禧斋几个大字,寻常人家哪里吃得起荣禧斋的糕点,顿了一下,倒是想了明白,人家可能是想帮衬一下生意,顺便做点善事,担心他不好意思,所以才会就借着买米的由头。
如此一想,董邻态度热情了许多,收了下来,说道,“这么客气,上门还带什么礼物。你们若是不嫌弃,等会儿到我家吃个饭,我让我家那口子做点好酒好菜。”
他们二人出手大方,言辞真切,衣着不凡,又知道多年前的事情,董邻对二人的说辞俱是深信不疑。
董邻家就在城郊的一处小屋,可见他说的是实话,米铺的生意确是一般,勉强可以支撑一家老小的生活。
董邻媳妇手脚麻利、热情好客,一直在厨房里面忙活。董邻的两个儿子活泼好动,缠在南星身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好在带了糕点,稍稍让两个孩子消停了一些。
席间,董邻的亲爹和继母一直没有出现,只在两人要离开之际,从偏屋探出头,董邻一眼就给瞪得缩着脖子回去了。
“公子,你说徐妈妈的死会不会有问题?”南星问道。
方才南星试探性地问一下,董邻只说是得了急病死的,而且还是被侯府赶出来的第二年就死了。
“有没有问题看了才知道。”谢景恒继续说道,“不急,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一时半会儿是查不清楚的。”
只是董邻对他亲爹的态度,实属是奇怪,瞪他爹的那一眼,掺着恨,对自己的继母只是嫌恶地扫了一眼。
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查起来并不容易,下面的人查了数日,终于找到了当年住在董邻附近的人家。
二十年前,徐妈妈被赶出来,但她毕竟是二公子的奶娘,夫人念及谢景灏是吃了她的奶长大了,临走前给了她一笔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