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酒店咖啡厅
灵活的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一行行字迅速出现在屏幕上,除了偶尔端起水杯喝一口咖啡,上杉聚精会神地写着今天闭营活动的文稿。直到华灯初上,再三确认过文档已经完美无缺,才按下发送键。
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现在是傍晚6点,仙道彰的飞机是晚上10点。
再过4个小时,采访就正式结束了。
有闷闷的钝痛在心口处盘踞着。
“加油哦。”握紧拳,上杉给自己暗暗打气。
“哎,我说,今天的采访怎么换你来了?”
“还不是上头发话。”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夹杂着低低的交谈声在她身后响起。上杉偏头一看,认出是今早刚到的两位记者。与对方实在不熟,她也没什么上前攀谈的想法,只顾整理自己的东西。
“堀部前辈昨晚突然来电话,说不舒服,没办法再继续采访。哎,怎么你也来了。”
“呵,巧了,我们南野桑也是这样。”
“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我知道啊,”穿着暗纹西装的那位顿了顿,环视四周。咖啡厅的座位采用了环形的设计,藤编的栅栏围成了一个圈,搭配上酒红丝绒的沙发,颇有点东南亚风情的味道,同时也提供了极佳的私密感。“还不是得罪了仙道彰……的那个女人嘛……在杯子里放了点……东西,想人家出丑,结果,哼哼,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便宜了我们……”
最后的这一句声音压得极低,近乎气声,显是不可对人言的。
“难怪早上看你对她那么恭敬的样子,我还觉得奇怪。”灰色西装的那位恍然大悟。
“不然呢,宁得罪小人,别得罪女人,尤其是这有靠山的。不过呢,他马上就要回美国了,我看这靠山的赏味期也差不多了。”
“可能人家还带她一起走呢?”灰色西装的打着哈哈。
“想多了吧?不过就是她自己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啊。”暗纹西装的冷哼了一声,满面讥讽地摇了摇头。
“你还别说,她可真是漂亮呢。那张脸蛋,那身材真的是……”灰色西装啧啧有声地摇摇头。
“光漂亮有什么用?仙道彰这几年的女人,哪个不是有名气有身家的?她一个小记者,这年头谁也不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买了单,也忘记了当那两名记者看到她时,那惊讶得几乎合不拢的嘴和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只恍惚地站在路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去往何方。
一辆有点眼熟的Alphard在她面前停下。
紧闭的黑色车门滑开,仙道笑盈盈地对她伸出手,“一起走吧。”
“在想什么?”淡淡的问句把她从迷乱无序的思维里拉了回来,上杉转过头,茫然地望着那一双平和温柔的眼。
仙道……现在跟那时候完全不同呢。那样浓的夜色里,这双眼眸却异常明亮,深沉而热烈的眼波仿佛已将她的所有都尽收眼底……
“你到底在想什么?”仙道微挑眉,又问。
“没有……没什么……”倏忽间有异样的热度晕开了脸颊,上杉连忙低头,右手成拳轻咳掩饰。
“是吗?”仙道看她害羞的模样,多少猜到了几分。但又压抑不住玩笑的心思,故意凑到她的耳边,低沉的声音震动着她的鼓膜:“早上为什么自己离开?是……不舒服吗?”
“喂!”上杉瞪大了眼,娇斥了一声。看见仙道眸光里的浅浅笑意,回神过来,知道是被他闹了一场,又急急转过头,不忿地说:“我是要准备今天的文件,才不是你说那样呢!”
“我说的是怎样?”他又轻声笑了一下,抬手把她落下的发丝撩至耳后。
“你!”上杉实在是脸皮薄,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怎么好好地回嘴,只能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用沉默表示抗议,又随手掀开垂着的车窗帘,向外张望。
“这不是去机场的路?”上杉惊讶地看着一闪而过的路牌。
“嗯,我们去吃饭。”仙道答得自然。
“可是你不是要飞了吗?时间不会来不及吗?”距离他上机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了,此刻他们应该要在机场。
“我改航班了。”
“啊?我没收到通知啊。”上杉低头翻找包里的手机,想确认自己是否看漏了信息。
“是刚刚改的,”仙道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歉然地笑道:“美国那边还有事,等结束了,我就回来。”
才和她关系有了点进展,转眼又要离开,即便是再怎么脾气好的女生,也还是会不高兴吧?他揣度着,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却只看到了她浅浅的微笑。
“……唔,没事。”
MUSASHI餐厅位于东京晴空塔的中部,以融合了日本元素的法餐闻名于业界,而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景观,更使其成为东京最热门的餐厅之一。非预订不接待,过时亦不留位。此刻,却只有他们两人。上杉并不意外,联盟球星的出场派头,这几日她已经见的够多了。区区包场,实在不算什么。
带着白帽的厨师长轻巧利落地使着铲子,雪花密布的牛肉在高温的铁板上滋滋作响,动物油脂特有的芳香伴随着淡白色热气升腾,最后切成刚好入口的小块摆入造型精美的瓷盘中。
“多吃一点哦,光喝咖啡可不会饱。”
忙了一天,她也的确是饿得头晕眼花了。
带着宠溺的微笑,仙道支着下巴看着与食物奋战的上杉。还是那样小口却迅速的吃法,孩子气地鼓起被东西塞满的脸颊,像极了迪士尼动画中的花栗鼠。上杉指指盘子,让他也参与到这样的大快朵颐的战斗当中,没有多说话。他从善如流地拿起餐具,与她一起愉快地享受美食。
在巧克力舒芙蕾端上桌后,服务生躬身退下,贴心地留下足够的空间给他们。
几个清脆的琴音响起,打破空间的寂静。
转头望去,仙道站在钢琴旁一只手扶着琴盖,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敲击着琴键,唱着不符合他年纪的童谣:“一二三四五,我又捞到一条鱼,六七八九十,我又把鱼放回去,为什么放回去,因为它咬我手指头,咬了哪个手指头,就是右手小手指。”
高高翘起的小手指还假意伸到嘴边吹了两下,似乎真的被咬痛了一样。
“小时候的歌,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见自己牺牲形象的幼稚的举动果然博得佳人一笑,仙道咧嘴笑着牵过她的手:“你的事,我总是都记得的。”
“幼稚哩。”她笑着轻啐了他一口,“钢琴才不是这么弹的呢。”
“刚只是练习而已,现在才是真正开始哦。”
在琴凳上坐下,他抬起手稳稳地落在黑白键上,几下起落,流畅的乐声从他的指尖开始流淌,伴随着磁性慵懒的嗓音,扣响心间的那根弦。
Why does the sun go on shining?
Why does the sea rush to shore?
Don\'t they know it\'s the end of the world?
\'Cause you don\'t love me anymore
Why do the birds go on singing?
Why do the stars glow above?
Don\'t they know it\'s the end of the world?
It ended when I lost your love
I wake up in the morning
And I wonder why everything\'s the same as it was
I can\'t understand, no I can\'t understand
How life goes on the way it does
Why does my heart go on beating?
Why do these eyes of mine cry?
Don\'t they know it\'s the end of the world?
It ended when you said goodbye
远处的高楼区灯火通明,居民楼的部分窗户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光,车水马龙的街道,像一条银龙在城市里穿梭。仙道的脸浸润在微弱朦胧的光芒,温和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