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隐横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们洛陵第一公子居然会跟我道歉啊?”
应观槿这才发现戚隐横是故意的,无奈道:“那都是大家瞎喊的。”
“哪有瞎喊,我觉得特别符合啊。”戚隐横来了兴致,喋喋不休地倒退着步子去瞧应观槿的脸,“左相府家的应公子是洛陵第一公子,世家子弟的楷模,京中万千少女的梦……”
“小五不许说了。”应观槿面颊燥热,再也忍不住抬起空闲的左手也捂戚隐横的嘴,但被戚隐横躲开跑远了,“三哥你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哈哈哈……”
“哎哟!”戚隐横一直望着落在身后的应观槿,没留神撞上一个人。
“三姐,你怎么在这里?”戚隐横转过身就看到了戚岚彩,正捂着额头瞪着他。
应观槿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岚彩你没事吧?”
“没事,小五你干嘛呢?也不看路。”戚岚彩放下手,戚隐横和应观槿看到那里只是微微有些红肿并未大碍,便放了心。
“我在和三哥闹着玩呢。”戚隐横坦言,“三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向来直率的戚家大小姐居然吞吞吐吐起来,戚隐横和应观槿还见到了一番奇景,戚岚彩的面颊居然慢慢红了起来,“我出来赏月啊。”
戚隐横震惊地和应观槿对视一眼,“三姐你骗鬼呢?”
“不该问的别问!”戚岚彩急了,似水双眸中含羞带怯。
“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居然入了我们岚彩的眼?”应观槿在戚隐横的疯狂示意下问了一句。
“三哥,你也别问了。”戚岚彩还是不愿说,“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回去了。”
戚岚彩不理他们越走越远,戚隐横转头看着应观槿道:“这还是我三姐吗?”
应观槿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走吧。”
戚隐横回到房内躺在床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前几日卢越父子来的时候戚岚彩不在,敢情她忙着和心上人相处呢。
***
戚隐横已经很久没做那样的梦了,可是今晚,他又梦到了。
而这次梦到的人,正是他睡前还在念叨的人,他的三姐戚岚彩。
戚隐横站在洛陵城门下,寒风无情掀起锦袍,厚厚的棉袍也遮不住一丝冷寒。
戚隐横的身后,是几十万武昭国敌军,尘土飞扬后勒住缰绳,黑压压地笼罩在整个洛陵城门前。
戚隐横仰头上望,城墙上立着一席红衣飘扬,不,不是红衣,是嫁衣。
那身影清瘦似弱柳,似乎要被这寒冬的冷风吹走。戚隐横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但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正是他的三姐戚岚彩。
可现在城楼上的戚岚彩不是他记忆中娇俏灵动、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模样,只剩下瘦弱的单薄身躯,那大红的嫁衣在她身上虚虚罩着,好像比主人还要有重量一些。
凤冠霞帔,本该是女子最美最幸福的时刻,此刻戚岚彩却独身登城楼,面对这城下的几十万敌军,无惧无畏,只听得那坚定有力量的声音大声道:“本小姐生是文宣国的人,死是文宣国的鬼,你们的骠骑将军想要娶我,做梦去吧!”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艳红从高高城楼坠下,不带丝毫犹豫,将城门口的地面也染得一片血红。
戚隐横几乎是立刻就转过头去,他不敢看,哪怕是已经在梦中亲眼看到了三个至亲之人的死亡,他此刻还是一点儿也不敢看。
他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来自不远处的血红,来自他的三姐。戚隐横始终没有转过头去,脑海中却依旧是一片拨不开的红雾,他整个人跪了下去,“三姐……”
戚隐横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敌军是如何处理戚岚彩的尸体,也不知道敌军是如何一步步破开城门继续屠杀,只知道自己被仇恨烧得双目炽痛。
这是梦,这只是梦!戚隐横拼命告诉自己,然后强迫自己醒了过来。
急促的呼吸不知持续了多久,戚隐横才慢慢被屋内熟悉的一切拉回现实,他下床将桌边早就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骠骑将军……
他清楚地记得戚岚彩最后说出的这个称呼,都成济,这个仇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