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说到这里,小女子倒是有一事相求。”
萧潇雨笑吟吟地开口。
“我有一个门人,身中剧毒,毁了容颜,若是不嫌弃,我想请二位尊长帮我照顾她去雾兰溪求医。”
像是怕遭到拒绝,她顿了顿,又道:“我再免费赠送二位一个消息。听风谷那小姑娘的毒她家未必能解,若是信我,她大概也得去雾兰溪,你们可以带她同去。”
这条件不算苛刻,又是救人之事,像是为温景恪量身定做的“有事相求”,他们自是应允。
他们又说了会话,温宁二人便识相告辞,萧潇雨孤身一人继续月下独酌。
合欢宗有钱,不受管束,远离江湖争端,甚至不在乎风评,全武林再没有比合欢宗更自在的地方了,但不知为何,那萧宗主的背影却透露几分单薄悲凉。
孤月高悬。
宁之筑道:“你不该喝酒。”
月华倾洒,衬得温景恪脸色更白,他声音还算沉稳:“无碍。”
“行吧,你说无碍就无碍。”宁之筑“呵呵”两声,道:“如今武林形式总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我有些不好的预感,魔道这边倒是一如既往,倒是白道,温景恪,即便同盟会青黄不接,你不觉得他们对你也似乎太宽容了吗?你相信天上掉绝世武功秘籍,恰好砸中你吗?”
素日彰显风雅的折扇一下下敲打在宁之筑手心,丝丝缕缕的疼痛也不能让他安下心来。
世家大族固然有护短先例,云栈在世也就罢了,到底是他招揽温景恪入同盟会的,可如今云栈已死,四门对温景恪依旧称得上宽容,让人心惊胆战的“宽容”,但他算哪门子“世家后辈”?甚至出身来历与过往都称不上清白。
温景恪心中早有所想,语调微沉:“崔嵬当日来势汹汹,直指四门与武明阁,同盟会全无防备。如今武林大会落幕,却不见武明阁再有什么消息。或者……其实有消息,只是我们不知。”
宁之筑有点意外了,最近温景恪在他眼里没比傻子强多少,他打量着自己熟悉的男人,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同盟会没把你当自己人呢!”
毫不掩饰的嘲讽落下,温景恪只是好脾气地笑笑。
宁之筑细数武林局势:“正道凋敝,后继无人,魔道猖獗......你心存正义,所行诸事,也不知为谁苦作嫁衣。你大仇早已得报,现在看来,在同盟会复门也没什么意思。”
同盟会所行之事越发幽微难测,又似乎对温景恪别有所图,怎么看都不是适合久留之地。
温景恪并不反驳,只说:“我左右有些武功,能为看得见的人做些什么,就做些什么罢了。”
同盟会想做什么不得而知,但郭氏女儿失踪乃是事实,前者他们无力干涉,后者却是值得尽心尽力。
郭圣娇失踪的线索断在此处,左右无法,温景恪和宁之筑便先护送苏绵绵和受伤的合欢宗弟子去雾兰溪求医。
那神秘的合欢宗弟子甫一露面,二人便庆幸今天早上云青青和苏绵绵大吵一架跑了,要不然恐怕现在他们还得拉架。
只因萧潇雨所说的合欢宗毁容弟子他们都认识,正是世家孤女、搅黄武林大会的风云人物,兼魔教隐匿已久的良雌圣女——林疏月。
这姑娘卸去了世家大族女儿的伪装,乍然看去整个人和过去没什么差别,就是站在人身边都不用特意干什么,就让人感觉眼神阴恻恻的。
听闻他们和萧潇雨的约定,林疏月不认识他们似的,几乎是彬彬有礼开口:“有劳二位先生了。”
要不是小半张清秀五官一如往昔,宁之筑几乎要怀疑这自然大方的姑娘和林疏月是两个人!
也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苏绵绵看见这位同行者,脸上只是稍显诧异,就像见了一个不大熟悉的人一样,轻而易举接受了。
由此推论,晨间云青青和苏绵绵吵架内容应该和同盟会脱不开关系,甚至影响到了苏绵绵对于同盟会与生俱来的亲厚,转身出门就不再与林疏月这个同盟会的知名通缉犯为敌。
这结论不难推出,多亏萧宗主是个“心胸宽广”的人,照旧任由云青青离开。
·
作为声名不显的小药谷,雾兰溪坐落在南离州南方,远离人烟。
路途遥远,闲来无事,林疏月和苏绵绵一个是玩毒物高手,一个是杏林世家的大小姐,一番思索,决定先互相治治看。
南离州草木繁盛,野花开得都比寻常之地艳丽几分。
朴实无华的马车“哒哒”行走在林荫小道,并不亲厚的几人被迫尴尬适应彼此。
车厢里中毒颇深的两位正正儿八经交流心得。
苏绵绵右手搭在林疏月左腕,丰润脸颊上满是惊诧,叹为观止:“你身体里到底有多少种毒,单看脉象只中一种就必死无疑,现在‘毒物们’竟然和谐相处!”
林疏月故作惊讶挑眉:“哦?”
她一直以为听风谷不过是入驻同盟会,众人吹捧出来的武林医道世家,没想到居然是有真才实干的吗?
看出症状,下一步骤就来到了拟定解毒方案,苏绵绵却是干巴巴地笑起来,尴尬而不失礼貌又真诚地注视林疏月。
林疏月:“?”
苏绵绵:“……”
林疏月:“……好吧。”
知道苏绵绵无能为力,林疏月登时表示了理解,实话说这个结果并不出乎意外。
很快,医患关系颠倒,林疏月开始探苏绵绵的脉:“唔......鹤花石、钩吻、阳春艳血......”
她一连报出十来种剧毒的名字,嘴里一点磕巴也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