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将御医请入,御医姓张,是位年过半百的老大夫。
张御医仔仔细细替老夫人把了脉,才对谢陸书道:“谢大人,老夫人只是一时气血攻心,并无大碍,只是老夫人年岁已大,不可频频如此伤身,下官替老夫人开个温养的方子,平日老夫人也要保持心情愉悦,才有益身体康泰。”
谢陸书道过谢,让朱嬷嬷将人请下去开方抓药。
待张御医走后,谢陸书才看向跪在一旁的谢衔月,斟酌着道:“母亲,昨夜是流芳不好,儿往后一定好好约束她,但衔月与此事无关,先让她起来吧。”
老夫人也非真的迁怒,只是气极了不愿理会,听谢陸书这么说也没再为难,摆了摆手作罢。
谢衔月红着眼道了声:“多谢祖母。”
她撑着身子起身,但许是跪得太久腿发麻了,她身形微颤。
朱嬷嬷带张御医离开,屋中也没有其他侍女停留,扶楹环视一圈,谢二爷和大夫人是长辈,谢浔虽是兄长,但他那性子,一看就没有要上前扶一把的意思。
扶楹暗自叹了口气,只得扬起笑上前。
谢衔月身子摇晃,眼见就要站不稳,身旁突然伸出一只莹白的手,稳稳扶在她胳膊上,将她踉跄的身子带回。
她转头对上苏扶楹那张美得有些过分的脸,诧异地睁了睁眼。
扶楹语意温柔:“二姑娘小心些,万莫摔伤了。”
众人齐齐看向二人,老夫人温和道:“喊什么二姑娘,那是你表姐。”
说着又指了指一旁的谢浔:“这是你表兄,”
众人皆面露诧异,不过一个称呼,老夫人却突然如此强调,意在告诉所有人,
她认可了这位投奔而来的,远得三代以内都找不出什么直系亲属的表姑娘。
扶楹展颜:“外祖母说得是,表姐跪了许久,想必膝盖不适,我扶你落坐吧。”
谢衔月恨得牙关都咬紧了,从齿缝中挤出个“好”。
待他落座,谢陸书才又跟老夫人请求:“母亲,昨夜之事事发突然,又是深更半夜的,许多情况都没弄清楚,流芳毕竟是我二房主母,一直这么跪着未免让下人说道,您若精神头还好,不如让她和清棠都过来,将昨夜之事分说清楚?”
他所言不无道理,老夫人也不想一直为此事纠缠,便点头同意。
等人去请二夫人和谢清棠的功夫,众人退出寝屋,待崔氏服侍老夫人梳洗后出来,才一齐移步正堂。
扶楹刻意放慢速度,缀在众人之后,与谢浔并行。
扶楹左右环视一圈,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才伸手悄悄拉了拉谢浔衣袖。
“大表兄。”她改口改的从善如流,谢浔侧目看向她。
扶楹向他靠近一些,压低了声音:“我听闻昨夜二夫人在祠堂遇见了二郎君,我怕……”
“此事我已安排妥当,你不必担心。”谢浔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昨夜之事虽说是谢砚无理,但若被人知道,难免要疑心于她。
扶楹松了口气,朝他笑道:“多谢大表兄。”
她为了方便说话,故意与他离得很近,她的手拉在他衣袖上,被二人相贴的袖摆掩住,袖摆展动间,就好似,即便她拉着他的手,也不会被人察觉。
谢浔目光一凝,太近了,近到他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不是故意熏染的熏香,而是,她自带的香……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谢浔眸色微变,迅速敛袖将袖摆从她手中抽出,不动声色与她拉开了距离。
扶楹有些受伤地看着他,她是洪水猛兽么?大表兄这是何意?嫌弃她?
谢浔按住心头莫名生出的那点慌乱,直视前方,刻意不去看她。
到了正堂片刻,二夫人兰流芳和谢清棠也到了,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同样在祠堂跪到天明的谢砚。
一瞧见他,扶楹就忍不住蹙起眉头。
谢砚也第一时间看向她,一时间受伤的手又隐隐作痛起来,他面色变得难看,但一想到兄长的警告,又强迫自己收起恼怒的情绪。
兰流芳在祠堂跪了大半夜,面色有些白,一见老夫人便跪了下去:“儿媳有错,求母亲责罚。”
瞧见她这模样,老夫人再生气那气性也散了大半,她无奈叹气:“起来吧,这么多晚辈在此,跪着成何体统?”
“多谢母亲。”兰流芳应声,谢衔月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母女二人相见,又红了眼。
谢清棠局促地站在一旁,见他们说完,才束手束脚地行礼:“清棠见过祖母,见过父亲,母亲,大伯母。”
长辈轮了一圈,又看向谢浔和谢衔月:“见过兄长,姐姐。”
最后看向扶楹:“见过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