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索性无论她做什么,都逃不过二夫人要将她按给李斯羡的想法,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她淡下神色,声音不卑不亢,但语气却格外强硬:“二舅母此番好意,阿楹心领了,但恕阿楹不能受,这门婚事阿楹不愿,无论二舅母说什么,阿楹都不会答应,二舅母还是请回吧。”
她突然变了脸色,兰流芳仿佛被人当众打了个一巴掌一般难堪,她顿时来了气,索性直接站起身来。
“好啊,我好心好意替你着想,感情你就是想赖在我谢家不走,我就该让母亲亲自来瞧瞧你这副嘴脸,原来平日的乖巧柔顺都是装出来的!”
扶楹拧起眉心:“二舅母慎言。”
她这副冰清玉洁的模样彻底激怒了兰流芳,她怒道:“我慎言什么慎言,我说得不对吗?我谢家怜你一介孤女,在这乱世生存不易,予你容身之地,还好意为你谋划婚事,你不知感恩便罢了,还要肖想我谢家儿郎,想要高攀不成?!”
这话说得难听,却正正戳中扶楹心里那点隐秘,几乎是一瞬间,她心脏缩紧,身子也微微屈起。
谢家收容她,对她有恩是真,她对谢浔有所图谋,想借他的势也是真。
……
可那又如何,上辈子她就因为这份恩情,因为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选择应下这门婚事,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与性命比起来,她的自尊又值什么钱!
她抬起眸定定看向兰流芳:“谢家于扶楹有恩,扶楹自是百般感激,可这不代表,我就要因此答应一份不合心意的婚事,还有二舅母言及扶楹肖想谢家儿郎,那真真是在冤枉阿楹,阿楹不知二舅母为何会如此说,可阿楹少不得想问一句,
不愿嫁人就是想高攀谢家吗?不想嫁人就是在肖想谢家儿郎吗?不知阿楹做得哪一点,让二舅母有如此误会?不如我与二舅母一道去春华堂,当着外祖母的面分说清楚,以免二舅母一句随口攀扯,就让外祖母也误会于阿楹!”
“你……你休拿母亲来压我,你自己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兰流芳被她的咄咄逼问弄得没脸,脸色也极其难看。
“既然你不领情,我也不废这个心,母亲那边,你自己去解释吧!”
说罢,她冷着脸愤恨离去。
芫荽瞧见二夫人怒气冲冲离去,连忙小跑进屋,再见自家姑娘红着眼站在原地,急促呼吸着,一副气极的模样。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二夫人说了什么?”
她瞧见扶楹这般模样,忍不住有些紧张。
除了一年前,兰陵城破前,她们被夫人塞进避难人群里时,以及姑娘落水醒来那次,一连四个多月,她再也没见过扶楹这般情绪波动,红着眼憋着泪令人心疼的模样。
扶楹深深吸了口,下意识咬着下唇,却不甚碰到伤口。
伤口本来快要好了,这般被她一咬,又开始往外渗血。
芫荽忍不住也红了眼:“姑娘,您别这样对自己。”
主仆俩一路互相扶持着,奔逃入京,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却在此刻情绪决堤,泪水汹涌滚落。
芫荽抱着扶楹痛哭,扶楹咬着唇无声哽咽。
她真是恨极了李斯羡,恨到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
但她不能,前世的一切都还没发生,她不认识李斯羡,不能与他接触,更加不能报仇,否则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会被打破,她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生意会被波及。
若为了前世那份仇怨,毁了现在的一切,不值得!
想通这一点,扶楹渐渐止住了泪意:“我得去一趟春华堂。”
二夫人在她这里受了气,一定会去老夫人跟前诉苦,她不能任由其编排诽谤自己。
她快速收拾好情绪,顶着红透的眼眶疾步赶去春华堂。
她猜得没错,兰流芳第一时间就来了春华堂,她到时,正听她向老夫人哭诉。
“儿媳一番好意,她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用那般恶劣的态度对我,好歹我也是她的长辈,她怎能如此待我?敢情她一直以来的乖顺都是装出来的!都是为了讨母亲您的欢心,求得您垂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