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尔听着皱眉,这是她不知道的当年实情之一。
她咬了下唇,问出了自己第一个猜测,“当年阿依慕的丈夫是不是也在?”
老板先是叹了口气,才道:“是啊,当年。埋了太多人。咳,但这几年该赔的也都赔了,可这是个无底洞啊,填得了吗?”
头上的雨丝敲打在头盔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关尔忽而有阵耳鸣。
她嘴唇有些哆嗦,胸口因为呼吸不畅地轻颤着。她收紧手心,咬着牙道,“不有赔偿金吗?程屿——”说到一半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老板似乎没注意到她的语气变化,自顾自道,“哎呦,说是这样说,但真到那份上了,谁还能有理性。而且家家没了的都是顶梁柱,阿依慕算命好的,还能出来开个民宿,给库图再找个爸爸。其他人呢?父债子偿,可比‘赔偿金’这几个字值钱。”
关尔忽然从在路上行驶的摩托车上跳了下来,开车的老板吓了一跳,车头拐了几个弯,差点倒插在马路牙子上。
他赶忙把车停在路边,就见关尔非但没摔着,还突然蹿了出去飞奔了起来。他看着她消失的身影,挠着头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
“哎呀,这小羊就是爱玩,你们别总把它抱出去给游客拍照,不然它就总怕人。那照相机一闪一闪的,人看见了都要眨眼,小羊不会怕吗?”
宋擎拍了拍小羊安慰它,等它不挣扎以后才抱进圈栏里。他蹲着看着排成一圈的小萝卜头,看他们嬉嬉笑笑地互相推搡着,估计也没认真听进去自己的话。
他手里被几个小男孩塞了几个水果糖,糖包着一层透明七彩的糖纸,亮晶晶的。
但他可不能‘受/贿’,便道:“不想我告诉你们爸妈?那可不行,万一小羊再跑丢了,谁给你们找回来?”
小萝卜头原本是背着手的,这下特别‘团结’整齐划一地指向了他。
宋擎:“......”
宋擎干脆坐在了地上,拍了拍手,一个个查看他们的‘战果’。
“除了拍照,还卖了啥东西?”
“水果糖!”“汽水!”“火腿肠!”“面包!”........“石头!”
什么玩意儿?!
宋擎把那个喊‘石头’的小家伙单独薅了出来:“什么石头?”
小孩儿流着鼻涕,嘴里嚼着一颗硬糖,小手比划着,“就是河边彩色的石头,好看的,长得像爱心的石头,然后装在玻璃瓶里,很多人,喜欢。”
宋擎心觉这小孩儿,以后肯定钱途无量。
“那你卖了多少钱?”
小孩儿脏兮兮的小手比划了个五,“五块钱一个。”
纯毛利无成本,别人卖一根火腿肠才能赚几毛钱,真是好家伙。
宋擎:“.....那你卖了多少个?”
小孩儿腼腆地在裤腿上擦手,“......两个。”
好吧,宋擎真想知道这一对傻瓜蛋是谁。
他觉得这帮小孩儿吵得很,抬手让他们自己去玩吧。他正要起身,就见远处一阵风袭了过来,来人以一个百米跨栏的标准动作,直接跨过半人高的栅栏,差点栽倒在圈栏里。
宋擎赶忙把人拽了起来。
“哎呦我的天老爷,美女你这么投怀送抱不合适吧?要是被程屿那醋坛子知道了,我们就要割袍断袖了。”
关尔却没有跟他开玩笑的心思,近乎有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程屿那个王八蛋在哪?”
宋擎被她凶狠的目光吓得腿一哆嗦,把什么都招了,“啊,昨晚半夜他开车去送货了,好像在富蕴县,还挺远的。我可不知道他又干了什么啊,你有气也别往我身上撒啊,冤有头债有主啊。”
关尔也没多说,便往回走边道,“把详细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开车过去,你不要跟他说。”
宋擎站在原地愣了下,“不是,美女,哪有这么追人的呀?他确实有事,有啥急事等他回来呗。这路也不好找啊,要不你再等会儿,他晚点也就回来了。”
关尔忽然猛地一回头,“你不说我就挨家挨户问过去”,蓦地声音忽而变得很轻,又转身继续往前走。
“当年我又不是没干过。”
是的,如果细数她这些年为程屿干的荒唐事,那可确实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