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婉和她虽都姓谢,论亲疏关系都快八竿子打不着了。
而谢玉婉一家早已搬至江南,又怎会突然来到长安?
而谢玉婉口中让她自行了断…
谢佩珠捏紧帕子,她做了什么?又或者说,谁对她做了什么?
谢佩珠有种危机感,她望向神态温和的周琅,如若说这一切有什么变数,那只有这场婚事,只有他。
会跟他有关吗?
又或是,其他的人?
谢佩珠捏着帕子,眉头微微蹙起。
男子是最不可信的,无论他们表面何等纯良有礼,在面对他们时都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不然便会一败涂地。
她身边的友人、远方的姐妹,甚至于她的母亲,都被男子拖累过。
女子的一败涂地,又与男子不同,男子哪怕千错万错,仍有退路,但换成女子则相反,一点小错都压得人翻不了身。
她不愿再行她们的后尘。
谢佩珠目光里带了些冷意,转瞬即逝。
谢佩珠和周琅的婚事已然定下了日子,之前便已经找了人合了八字,看过黄历,选了小雪时节后。
这次不过再确定下来。
倒还有些时日,即便有事也留有余地,谢佩珠微微放缓了心。
周琅直起身向她行礼告别,嗓音如暖玉一般,姿态谦和,“谢小娘子,那我便先告辞了。”
谢佩珠浅浅福了个身。
随着周琅的身影逐渐远去,老祖宗向她招手,“过来我这里。”
谢佩珠乖巧地走到她身边,“您忙了这么久,应当累了吧,我替您揉揉肩。”
老祖宗双手包住她的手,感叹道,“这一眨眼的时间,我就从青葱少女变成了老妇人,而我们佩珠,也长成一个大小娘子了。”
“你佩珠自小就懂事,没让人操心,此番你就要作为人妇了,我却十分担心。”老祖宗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鬓边,“嫁了人总归不如当小娘子时,要劳心费神的事情多得多,你虽懂事,祖母却知晓你心气高。如若你是男子倒是件好事,可身为女子,只会徒增烦恼。”
老祖宗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很多事情,难得糊涂啊。”
谢佩珠垂下眼,“您说的是,佩珠谨记教诲。”
老祖宗:“但愿如此。”
谢佩珠福了福身,“那佩珠就先告退了。”
看着少女逐渐走远,老祖宗眼里仍有愁云,“你说这孩子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身旁伺候的慧月打着扇子,“小娘子打小就聪慧过人,自是知晓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您这是白白担心。”
老祖宗摇了摇头,“我比她多活了这么多年,她如何想的,我一眼就看透了。这孩子小时还想参加科举,偷偷跟着她的哥哥上学堂,被明哲罚去祠堂跪了三日,才不情不愿地改了念头。”
“这孩子自小就聪慧,可就是太聪慧了,才让人担心。虽然自跪完祠堂后,她极为乖巧守礼,可就怕心里憋着其它念头。只盼这孩子快些想通才是。”
慧月笑着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娘子是个有主见的,您放心就是。”
*
一出厅房,兰心倒率先发问起来,“老祖宗这话是何意?什么叫难得糊涂?”
老祖宗是在敲点她,女子嫁人不单代表自己,更代表她身后的姓氏。
如若行事出了差错,还会连累其他待嫁的姐妹。
谢佩珠摇摇头,“身为女子,本就被困在后宅,若还要难得糊涂…”
话说了一半,她却止住了。
如若又被父兄知道自己这大逆不道的话,便难逃一罚。
但祖母所说的话,谢佩珠并不认同。
女子相较男子,本就无甚选择,如若还不打探好日后夫君的情况,日子只会越过越凄惨。
女子所遭受的祸端往往由男子所带来。
联系着梦境和老祖宗交代的话,谢佩珠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倒有了些疑虑。
她和长安城其他贵女出游时,也曾旁敲侧击地打探过,并未发觉周琅有何不妥之处。
但事关自己,宁可白查一场,也不能放任一点坏的可能。
“兰心,我交代你件事…”谢佩珠轻轻地附在兰心耳旁。
“小娘子,这如何使得?”兰心听完面上惴惴,“若要老祖宗知道了,一定会责罚您的,您怎能与烟花之地的女子扯上关系呢?”
谢佩珠内心想发笑。
烟花之地不都是那些男子给安放的身份,他们自己不嫌害臊,却非得叫女人遵守规矩。
只是这话不能说给兰心听,她轻轻拍了拍兰心的手,“一是那里的消息较为灵通,二则是劣迹斑斑的男子,总会在那处露出些许行径,我宁愿被祖母责罚,也绝不能摊上一个会害我到死地的夫君。”
“周郎君相貌堂堂,不至于吧?”兰心不太相信周琅会做出不合身份的事。
“看人怎可只看外表?”她家小娘子却已打定主意,那双美眸的神色让人无法拒绝。
“听您的就是。”兰心说道,“只是这事不好在白日办,等到傍晚我通知府里负责采买的去大谈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