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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府,夏儿就欢快地凑了上来,满面喜色,“小娘子,您没在时周郎君来了一趟,他下值后买了些糕点给您送来,您看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要不要快尝一个?”
兰心听了也露出点笑意,“周郎君果真细心,时时刻刻都念着您呢,这份心意难能可贵。”
她房里这些丫头素来活泼,待人真诚,见谢佩珠过得好,便也跟着开心。
谢佩珠满脑子事情,此刻没多余的力气回答,只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句,便往房里走。
夏儿放低了声,凑在兰心耳边,“小娘子这是怎得了?我看小娘子心情不大好。”
兰心自然不能对她实话实说,只道是:“小娘子逛了一天,估计是累了。”
夏儿点点头,“那我去盛些水,睡觉前伺候小娘子泡泡脚,放松一下那疲累便咻得一下不见了。”
兰心被她逗乐了,“那你快些去。”
谢佩珠坐在床上,目光放空。
兰心关心道,“小娘子还在想刚刚的事吗?旁人些胡言乱语,听不得的。如今这些刁民很是大胆,满口胡话,许是他嫉妒周郎君呢。”
谢佩珠摇了摇头,“前些天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兰心道,“那采买的丫头都按您说的去做了,到处问了一圈,都说没见过周郎君。就算是偶尔谈论公事,周郎君喝完酒便也就匆匆走了,十分洁身自好。”
谢佩珠拨弄着妆匣里的头饰,淡淡地应了一声,估计靠她是打听不出什么了。
“三兄回来了吗?”
兰心道:“回来了。”
谢佩珠把手串扔回,“好久没见过三兄了,我去找他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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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三子谢怀易从小性格便圆滑,入仕后更是长袖善舞,同僚之事他打探得一清二楚。
谢佩珠刚一踏进谢怀易的院子,就看他摇着折扇,眼里带笑,“你还有主动找我的时候,实在难得。”
谢佩珠扫了眼谢怀易的住处,倒与以前没什么变化,“我也快要嫁人了,自是得珍惜在谢家的日子多看看你们。”
谢怀易知晓自己这个妹妹也是八面玲珑的性格,只道,“这不像你说的话,你定是有事相求吧?与我直言便是。”
谢佩珠看了眼兰心,兰心将提着的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酒酿圆子。
谢怀易嗜甜,看到这碗酒酿圆子后笑开了,“难得你还能想着我,想问什么便问吧,三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道也要为你打听。”
谢佩珠便落了座,看着谢怀易吃得狼吞虎咽,无奈道,“你吃慢些,我又不和你抢。”
谢怀易几下,碗底便干净了,“快些吃完好答话,无妨。”
谢佩珠眼睫微垂,“三兄,兄妹之中唯有你最懂我想法,我便不跟你兜圈子了,周琅此人到底如何?周家又如何?”
她一开口,谢怀易便能猜到谢佩珠之意思,慢慢敛住眼中笑意,“你如今再问,又有何用?若他不是良人,你当如何?如今婚期在即,你不满意难道要去退婚?你能退婚吗?”
谢怀易眼底神色认真,“你要明白,在谢家利益永远当先。”
“人就是死,也要死得明白,糊糊涂涂做个糊涂鬼,真教人笑掉大牙了。“谢佩珠冷笑一声,“三兄应当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怎可能将自己陷入被动之地。”
谢怀易微顿,“倒也是。”
这小妹虽说被千娇百宠着长大,却不知随了谁,偏生了一身硬骨头。
他想了想,缓缓道,“此人是君子,亦是人中龙凤,遇事端方,处变不惊,守礼却不古板,与他共事的确令人舒适。”
“但..”谢怀易皱了皱眉,放低了声音,“他有风骨,周家却没有。当年的事压下去后,如今朝中没几人清楚来龙去脉,我也是偶然之间听闻。周家实则是个欺下媚上的玩意。”
谢怀易说出话后,倒是觉得自己在谢佩珠面前言辞不当,但看她没甚反应,也就往下说了。
“先皇在时,他家便伙同国师练仙术,说是要寻找长生之法,甚至近些年觐见官家还提了,当今官家厌恶所谓仙术,便没了下文。”
“还有一件事..”谢怀易似是在思考该不该说,半晌才缓慢道来,“当年周家曾贪污了赈灾的银两,那年洪水,死了十万平民。”
直至谢怀易说完,谢佩珠仍有些沉默。
许久,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三兄。”
如若之前,谢佩珠对梦里之事信个三四,如今便有七八分。
她要想办法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