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容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虽看不惯她,却看不得谢佩珠掉入火坑。
因为周琅此人绝非良人,可他到底是哪里不好呢?
谢佩珠想不通。
午后不多时,周琅便登门拜访。
当朝男女大防并不严,但高门之间仍旧十分注意礼节。
谢佩珠想了想,还是梳妆打扮一番,让兰心扶着她,一瘸一拐地慢慢走。
每走一步,谢佩珠便要回想起昨日她也是这么艰难地,一点点挪到沈照的必经之路上,而一句话都没套出。
等到了厅房时,她热得额前鬓角微湿,脸颊微粉。
周琅着了件蓝衫,衬得眉眼干净,他手里执了书,正垂眼认真地看。
谢佩珠知晓周琅自入仕后,便十分勤勉,他并不像有些高门子弟,只浑噩度日,挂着名头领着官饷,只求个好听。
他是认真地想走这条路,并做到最好。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谢佩珠与他是一类人。
如若不是他要谢佩珠的命,谢佩珠对这夫君,其实倒也十分满意。
“周郎君怎得亲自来了?”谢佩珠扶着门框,笑了笑,“我这就是小伤,不打紧。”
周琅眼里划过一丝错愕,也没料到谢佩珠带伤也要见他,他忙起了身相扶,“你崴了脚怎么还走动,万一再添上新伤可如何是好?”
他眉间担忧,“我也是等着与你二兄商讨些事情,倒惊扰了你,属实不该。”
“我来时买了些果子,配着茶正好一吃。“周琅亲自上手为她摆好,“这么热的天,真是我的不是。”
谢佩珠弯了弯唇,“周郎君说的哪里的话?你我之间,总不该计较这么多。”
他们已经订了婚,确实是特别的关系。
周琅一愣,耳垂浮上些红云,“谢、谢娘子所言极是,倒又是我说的不对了。”
谢佩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与你说这些,只盼你别摆那些虚礼,你反倒还来劲了,像是我教训你似的,你日后要说我挑剔,我可不应。”
谢佩珠双眼弯如月牙,里面洒满笑意,她弯着唇打趣人时,比起往日高不可攀的端庄模样,更多了些少女的娇俏。
周琅看得一呆,“怎会,我定是要依着谢娘子的。”
谢佩珠满意地捏起一块果子,咬了口,“好吃。”
她注意力全在手头的食物,眼里亮闪闪,偶尔抬头望他一眼,满足中又带了些羞涩。
到底是还未出阁的少女,心思单纯。
周琅心头一松,笑道,“你若爱吃,我日日给你送便是,吃撑了难受,你如今若是撑了,连消消食都无法。”
谢佩珠听懂了他言下之意,轻嗔,“你这是嫌我吃的多?那我得罚你日日都来。”
周琅笑意温和,“自是如此。”
和周琅小说一会,谢佩珠便离了去,她仍是待嫁之身,虽说已订了婚,独处太久也不好。
刚踏出厅房,谢佩珠脸上笑意遍落得丝毫不剩,她回头望去,周琅一面吃着剩下的果子,一面认真地看手头未曾翻完的书卷。
在退婚前,不能让周琅起疑,退婚后也不能让他心生怨恨。
谢佩珠只觉着自己应付人的本事愈发见涨,她不爱吃果子,更不觉得果子好吃。
她也确实吃撑了,一想到自己的付出,谢佩珠几欲落泪,“兰心,你等会给我泡些山楂水来。”
*
到了夜间,谢佩珠仍旧心事重重。
自从做了自己会死的梦后,她每日都睡得不安生,可如今关于周琅的信息,她了解的还是太少。
万一..万一她想错了?
万一周琅没有那么不堪呢?万一她退婚后谢家觉得她丢人,把她了解了呢?
谢佩珠心里更乱,就这样慢慢睡去。
梦里她的腿也伤了,凄凄惨惨地躺在床上,打发着时间。
兰心,春儿、夏儿…没一个人在。
她正觉得奇怪,面前又出现了一个人。
不知从哪凭空出现,直直地站在了谢佩珠面前。
沈明昭。
真是阴魂不散。
看来是场梦,梦才会毫无根据。
她念念叨叨,“早上见了林冬容,下午见了周琅,晚上就换成你了。真烦。”
她大剌剌地躺在床上,反正是梦,就算闺房进了男子,迎着他的目光,谢佩珠也不觉得不妥。
倒是沈明昭望她一眼,阴恻恻地道,“怎么,你还想见他?”
“倒是不巧,见着了我。“
谢佩珠点了点头,“确实是有点晦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