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谢公主夸奖。”
柔福摆了摆手,率先落座在主位之上,“都坐吧,这样热的天,歇歇再继续。”
一众人道,“是。”
侍从搬来了桌椅,摆好了点心茶水。
公主赏赐,是天大的恩典,郎君们面上露出了几分喜色。
而柔福拉着谢佩珠,坐在了张无身侧。
宫中规矩森严,但在柔福公主这里,大抵是不存在的。
柔福撑着脑袋向谢佩珠眨了眨眼,及其骄傲,就差身后有个尾巴再晃一晃了。
她虽手规矩,眼底却看不下那些繁文缛节,于柔福看来,男子自个三妻四妾,相比之下女子看几个郎君,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谢佩珠哭笑不得,柔福是真的将所言所说贯彻到底了,她也愈发喜欢这位潇洒的公主了。
谢佩珠心底确实略微对张无起了好感,可全都是欣赏与钦佩,并无男女之意。
退一万步说就算谢佩珠真的对他有情,退了婚大抵与张无也无可能。
周琅是世家子弟,如若能与他顺利退婚已算不易,而退婚后还要谨防他用计陷害。
一般家世的人或许护不住她。
谢佩珠无意让这样卓然的一人,折于无关之事上,张无身上的肃然严正,是旁人都没有的,万分特别。
许是看出了谢佩珠的躲闪,柔福“啧”了声,伸掌挡在唇边,附在谢佩珠耳边道,“都说了这里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多看看他,和他说说话,你那未婚夫不会知晓的,谁若敢嚼舌根,我便拔了他的舌头。”
谢佩珠弯了弯唇,“都听公主的。”
柔福这才满意。萧承泽年龄尚小,当然看不出这里的弯弯绕绕,他一面咬着点心,一面喝着茶水。
只以为姑姑是为他而来,十分开心地吃着点心。
而这两个女人心里,实则各怀鬼胎。
柔福虽误解了谢佩珠的想法,但到底是一片真心,谢佩珠也不愿拂了柔福的意。
便认真地思索着,什么话较为得体,也不会让张无误会。
她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入口微涩,却有回甘的清香,她放下杯子,却发现张无只端正地坐着,并未碰点心。
谢佩珠问道,“郎君怎得不尝尝,是不喜甜食吗?”
张无一顿,这才发现谢佩珠在询问他,回道,“倒也不是,只是刚刚想事入神,一时忘了。”
说罢,他便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轻轻咬了一口。
他吃东西时,紧紧盯着手中的食物,有种难言的认真。
谢佩珠忍不住弯了弯唇,觉得这人有几分可爱。
却不成想她嘴角这笑容被柔福公主误会了去,柔福公主捏着帕子擦净手指上的油渍,“入了秋荷花已然败了些许,不如摘下些还剩开的,回去做些点心吃。我前日伤了手,不便去折。”
这话说完,她又补了句,“险些忘了谢娘子近日过敏未好,不便直接碰花,得麻烦张郎陪她一起,谢娘子选中了哪株,你帮着她一折。”
柔福这吩咐细想是有些奇怪之处的,但也许张无此人太为正直,面无异色起身行礼,“是。”
荷花池修建时,是在水上修了采花的一条路,可路上的荷花早已凋谢地差不多。
柔福也发觉了,便道,“湖心还有些,你们泛舟去罢。“
不过到底是孤男寡女,柔福怕传出去对谢佩珠的名声不好,她毕竟身上已有了婚约,要是为着看个郎君搭进去,那太不值了。
柔福眼睛转了转,便也推着十三皇子过去,“你素来爱吃的点心,还有荷叶烧鸡,可都是这湖中的荷花所做,正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今夜你若还想加餐,便随着谢姐姐他们一同去采罢。”
拿着皇子当旗号,任谁也不敢说三道四,柔福十分得意。
而萧承泽正色道,“姑姑所言极是,一粥一饭都来之不易,我需得自己感受一番。”
侍从已经准备好了小舟,他们三人坐上正合适。
谢佩珠不大会泛舟,皱着眉试了几次,效果都不大好。
张无笑了笑,“我来吧,我以前偶尔会采些莲藕,带去集市上卖,虽划得不是这种船,但也比你熟悉容易些。”
谢佩珠乖巧地递给了他,清风徐徐,他们身影穿梭在荷花当中,若隐若现。
张无道,“你觉得那株花好,告诉我便是,过敏难受,还是不要碰到花了。”
谢佩珠弯了弯唇,“只要不触及花蕊,对我来说也不算要紧事。”
她伸手折了一株,放在舟中。
而不远处,相为谈事的两道身影具是一愣。
美人如花隔云端,素手轻轻折断芙蕖,水面相映。
萧轩洲眸色一深,看向远处,笑着对身后沈照道,“看来是姑姑吩咐的,我去向她问个安。”
沈照面无表情地望着湖中泛舟的二人,手中握着的毛笔,从中而断。
墨色染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