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个死了的人。
但叶可妡害怕说出尸体两个字。
她不知道易寻会不会相信她的话,但是她害怕他不相信。
“真的,我看到了。”她握紧住他的手臂,近似哀求地强调。
她急迫寻求认同的样子,让易寻心口一滞。
“我知道了,”他看着她,掏出手机拨通电话,“郑力,马上安排人过来,城溪公园。”
在等其他人过来的时候,易寻把叶可妡带到了离坡顶大树稍远的长椅处。
叶可妡挑了一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坐下,没有太阳的地方太阴凉了,让人发寒,可是即使在太阳底下她还是很不安。
坡顶的那棵树就像一个魔鬼的存在,给了她无形的压力。
她尽量垂着头,看着自己握在手里没有亮屏的手机,不去看那边。
易寻挪步过去,遮挡住她看向坡顶那棵树的视线,静静地陪着,也不逼问她。
过了好一会,叶可妡自己开口:“这次看到的很模糊,是更零碎杂乱的一些片段。”
“一开始是很清晰地看到了坡顶上的那棵树,然后后面的画面就很模糊了,先是一个人用铁锹挖坑的情景,旁边就躺着一具用袋子装着的——人。
天很黑,光线很暗,然后是那个人被放进去后往坑里扔石头填土掩埋的画面。接着又是一个人被勒颈的画面。
那是在一个狭窄杂乱的房间,房间里面堆放了很多东西。被勒颈的那个人挣扎着想去扯掉勒在他脖子上的东西。”
叶可妡说着小心地看易寻一眼,只见他注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轻叹口气,心里略感失望,但又有种不出所料的理解。
这么荒谬的事情,谁会相信呢?以前不都是这样吗,从小到大就没有人相信过。
易寻察觉到她的情绪,低头安慰:“不用担心,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叶可妡没说话,只是垂着头,不愿意再开口。
易寻看她受伤的样子,心里有点堵。他并不是不相信她,只是他更习惯于去求证,用事实说话。
“不要想太多,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去。”他道。
叶可妡抬头想抗议,但话还没出口就被易寻打断。
“现场勘查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你先回去,我晚点跟你联系。”
叶可妡点点头,算是答应。
十多分钟后,郑力带着人赶了过来。
易寻交代了任务,然后让一个女民警送叶可妡回家。
他把他看的那本书扣了下来,说暂借,等看完了再还给她。
叶可妡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看了易寻一眼,易寻还站在原地看着她,对她笑了笑。
徐广冰匆匆赶来,正好碰见跟着女民警走出公园的叶可妡。
他一走到易寻身边就满脸八卦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商场里的那个女孩也在这,还当保护动物一样,特地安排人送回去。
易寻简单地回了句碰巧遇到。
徐广冰不甘心,还追问。
易寻不再理他,径直走到坡顶看挖掘工作。
一堆民警就这样满头雾水地进行着挖掘。虽然他们有满心的疑问,但是老大都发话了,也不好反驳,追问其缘由,连徐队追问他都装作没听见,更何况他们呢。
一群人轮番上阵,挖了一米深不见东西,挖到快比他们身高还深时还是不见东西。
这就让他们不得不质疑他们这是在干嘛了。
在坑里的警察一边擦汗一边抬头绝望地看向易寻。
徐广冰也耐不住性子了:“这已经挖了这么深了,什么也没有啊,我们到底要挖什么?”
易寻盯着深坑若有所思:“再往下挖一点,如果还没有就在树下扩大挖掘范围。”
“这么大的工程都可以直接调挖掘机过来了,但是你得先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然没法跟公园管理处交待啊。”徐广冰瞟一眼被挡在警戒线外的公园管理员,“我们都要把他们的山头刨平了。”
易寻不说话。
郑力看他的表情知道一定是有事,只是还没定论,不想说太多,于是他拍一下坑里的唐兴,催促:“赶紧啊,再往下挖一点。”
唐兴瞪他一眼:“就你能,待会把你换下来看我不催死你。”
唐兴和另两名警察在坑里又埋头挖了一阵,渐渐感觉锄头下的土不对劲了,多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石头,挖起来更加费力了。
“这是挖得太深,都挖到下面的石头了。”唐兴说。
易寻眼里露出一丝光亮:“把石头刨开。”
“下面都是石头了,还往下挖啊?”徐广冰叫起来。
“石头下面的土颜色越来越深了。”易寻说
徐广冰仔细一看,果然是这样,于是也催促起来:“赶紧挖,赶紧把石头搞出来。”
其他人也明白过来,一下兴奋了,又来了干劲。
郑力在上面待不住了,也跳进坑里帮忙。
挖出一层石头后,下面的石头里混杂了很多东西,还有腐烂的编织袋。
就在唐兴用力挖出一块碎石时,在带出的土里出现了异常。他蹲下仔细看了看,是一截白骨。
“有了有了,有发现了,这好像是块人骨。”他兴奋地喊。
同时另一个警察也喊起来:“这里也有发现,好像是衣服。”
他们小心地将土石清理干净,露出下面破碎的麻袋和衣物,还有散落的白骨。又经过几个小时的工作,终于将白骨完整地取出。
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徐广冰看着地上摆放着的白骨,啧啧称奇,问易寻:“这都埋了两米深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易寻想都没想就答:“感觉。”
“这都行?”徐广冰不可置信,“你可不是靠感觉办事的人啊。”
易寻:“那就是这棵树长得太奇怪,引起了我的怀疑。”
徐广冰看一眼已经被挖倒放一边的树:“哪里奇怪了?”
“就是感觉它很奇怪,你不觉得吗?”易寻还问起他来,“有时候办案就是要靠感觉的。”
徐广冰再看一眼路灯照射下黢黑的树影,摸着下巴:“嗯,这样看是有点,长得有点妖里妖气的。”
易寻拍拍他的肩头:“对,就是这种感觉。”
他蹲下去仔细观察白骨,然后站起身:“死亡时间至少有十年以上了,那时候我还小,还在上学。老徐,十多年前这里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吧?”
徐广冰听了后抗议:“你这说的我好像很老似的,我那个时候也是刚参加工作没几年好嘛。那个时候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吧,公园里面也不像外面的街道可以日新月异,这个公园本来就是市区的老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