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杨珩那排时,胡谣不自觉地绷直了背。
他的同桌先站了起来——一个浓眉大眼的男生,笑起来带着点痞气:“我叫周致远,学习不好,在班里就一定是倒数第一。”他顿了顿,咧嘴一笑,“所以有我在,大家就不用担心考倒数第一了。”
全班哄堂大笑。
杨珩站起来时,胡谣的呼吸微微一滞。
“杨珩。”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懒散的调子,“学习也不好,就爱打篮球。体育课打球记得叫我。”
他说完就坐下了,甚至没多看其他人一眼。
胡谣悄悄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校服上沾着灰尘。
“报、报告……”她的声音细若蚊蝇,脸颊涨得通红,“我……我从安远镇来的,大巴车晚点了……”
武利皱了皱眉,指了指胡谣旁边的空位:“先坐下吧。”
女生低着头快步走过来,蛇皮袋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她坐下时,胡谣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长途汽车特有的汽油味。
“我叫李芸。”轮到她自我介绍时,她声音发抖,“来自安远镇……以后请多指教。”
胡谣的自我介绍更简短:“胡谣,喜欢画画,以后想当美术生,做服装设计师。”
说完她就坐下了,余光却忍不住瞥向杨珩的方向。
他正低头转笔,似乎对前面的自我介绍毫无兴趣。
发校服的时候,武利让所有人按身高排队。
“原则上按身高排座位,”他说着,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全班,“不过——你们想和谁坐,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这话一出,教室里顿时骚动起来。几个男生已经勾肩搭背地凑到了一起,女生们也三三两两地挽着手去排队。
李芸站在原地没动,手指绞着衣角,眼神茫然。
胡谣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拉起她的手:“你比我矮一点,站我前面吧。”
李芸的眼睛亮了一下,小声说了句“谢谢”。
最终,胡谣和李芸坐在了靠窗第五排,而杨珩和周致远——就坐在她们正后方。
胡谣的后背僵得笔直,她能清晰地听到周致远在后面小声吐槽:“靠,这校服也太丑了吧?”
杨珩低笑了一声:“将就穿吧。”
他的声音很近,近到胡谣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带起的微弱气流。
她的发烧突然好了。
晚自习没有正式上课,武利交代完军训安排就走了,留下班干部维持纪律。
刘楚峰——那个自称“从小学就当班长”的男生——站在讲台上,一脸严肃地强调着军训注意事项。
胡谣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杨珩和周致远在传纸条,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像羽毛一样挠着她的耳膜;杨珩的笔掉在了地上,他弯腰去捡时,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椅背;周致远偷偷摸摸地从书包里掏出零食,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你……没事吧?”李芸小声问,“脸好红。”
胡谣猛地回神,慌乱地摇头:“没、没事,就是……有点发烧。”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课本上,可脑子里全是身后那个人的存在感。
李芸似乎看出了什么,抿嘴笑了笑,没再追问。
放学铃响起时,胡谣才惊觉自己竟然和李芸聊了一整晚——从安远镇的风土人情,到南城一中的传闻轶事,再到她们共同喜欢的漫画。
走出校门时,夜风拂过滚烫的脸颊,胡谣突然意识到——
她的发烧,真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