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媳妇腰上的围裙还没解下来,一边讪讪看自己围裙上的白色粉末,想拍,手抬起来想想就赶紧放下去不敢拍:“太太莫嫌腌臜,我刚在和面来着,都是面粉,不脏的。”,万一拍了岂不是尘埃飞扬,更脏?
太太自然不会怪她这个:“你这是勤勉得紧呢,要不都当上厨房大总管了,怎么还亲自活面?叫底下人去做一样。”,她说话也带了些亲切。
“哪里能一样呢?”李贵媳妇不好意思笑,“太太就喜欢吃我婆婆做的手擀面,我婆婆身故后太太又提拔了我,我给太太擀面理所当然。”
郑妈妈和钱妈妈都暗暗点点头,李妈妈在世时虽猖獗,大家争着抢着要做太太身边第一人,可故人已逝,接替她的儿媳妇又安分守己,只知下厨,多余的手半点都不伸,是个安分的。
“说起这钥匙交接,你们几个可遇上什么刺头?”太太正色聊起正事。
交接了管家权之后,太太的人也开始一一接手宅邸中诸事。
李贵媳妇回忆:“厨房里那些人被赶走了,交接也藏藏掖掖,别说去哪里采购更划算,就像老爷惯常吃哪里的油醋这样的小事不愿意说,不过无妨,我已打发了丫鬟去各房问过,说是若有意阻拦做出的菜不合胃口后果自负,各房倒都回了话。采购呢,多半也是两位姨娘外面的关系户,不如废除以后让太太安排,再就是瓶瓶罐罐放什么之类的琐事,不碍事。”
崔氏就笑得安心:“好。”
旁边来旺家的笑得憨厚,做事也不含糊:“洒扫上诸事我将规程发了下去,说明若是怠慢要罚板子,打了两个罚了几个,如今倒是无人敢捣乱。”
崔氏想想也是,来旺家的管理洒扫和一些杂事,两位姨娘应该不会把自己亲戚安排到这些没油水地方,所以应当阻力最小。
郑妈妈汇报:“库房里移交得不情不愿,使了几个绊子被小的解开了……”,眉飞色舞说起自己的战绩。
钱妈妈在后面暗暗撇撇嘴:哼,就你能!
等轮到自己时,也免不了说些自己交接的事:“府里的花名册太太请看。”
一边呈上花名册一边站在太太身边指点:“这些姓陈、林、何的大都是福建人,是两位姨娘在那边招揽的心腹。还有这些人,虽然不是福建人,但也是一路乃至这三个月新买进来的人,总归良莠不齐……”
说起外面庄子也是危机重重:“外头几个庄头也交了账册,他们有高升那边压着,倒不至于谎报粮情,就是交进来后只怕两位姨娘贪墨了不少银钱……还要继续查内宅的账。”
太太便安置了下去,几人商量完对策,严丝合缝要将姨娘们的势力驱逐出去。
说完了太太就打了个哈欠,钱妈妈心神一动,进言道:“老奴托大说一句,如今太太也该调养身子了。”
“是啊。”郑妈妈不甘落后,“先前是夫妻分隔两地,太太上面又有一重婆婆,如今可是天高海阔,也应当调养身体,为二娘子添个弟弟才是正经。”
说到底,太太再殚精竭虑但若没有个嫡子,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太太叹口气:“说来容易,可这一摊事半刻都离不了人……唉,若是有个帮手就好了……”
这几天一直思忖的那个构想就越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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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昭收拾停当便亲自带了一份荷香茶去听松堂送给太太。
“怎得想起拿这个过来?”太太如今对五娘子态度更加亲昵。
顾一昭笑:“园中荷花开得好,将茶叶包在纱布里放在荷花里,第二天早上取出来芳香四溢,想着太太肯定喜欢。再者……”
她有些不好意思:“听二姐姐说,我房里那柜子打法没见过,不知太太的细木家伙店①可想购买图纸。”
太太就笑:“这茶原来不是白喝的,倒是给你搭线的。”,她也瞧着顾一昭的衣帽间好,调侃两句后就跟她商量细节。
正说着话,郑妈妈急匆匆求见,进来后看见顾一昭犹豫起来,显然要说什么秘密:“太太,是账册的事……”
顾一昭识趣起身回避,却被太太开口留下:“小五素来是个知分寸的,要她听听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