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介甫果然很满意,不过又加一句:“姨娘们得了赏赐可以,但见客人就不必了,毕竟是妾室,上不得台面。”
他给崔氏做脸,崔氏也乐得顺从,待四姨娘就更好了,除了那套金步摇,给顾一昭也送了一套:“那天五丫头来见我就簪了一根金扁方,可怜见的,正好有一柄绣球花坠角的金莲梳给她簪头发。”
“哦,一昭。”顾介甫这才想起五娘子,想起上次她劝谏自己时提及历史人物,觉得这孩子倒有些天赋,“如今也算是在苏州安定下来了,原先孩子们都是太原的夫子教导,如今也很该请个大儒在家里坐馆,好好儿教导这些女儿家才好。”
“说起来大娘子和七娘子也很该送回来。”崔氏倒还算尽职,自己安顿下来后也还记得教导女儿们,“虽然爹娘教养得好,但毕竟是孩子们祖父母,说亲时人家万一嫌孤僻……”
顾介甫点点头:“还是夫人考虑周到。”
他女儿太多,对大部分女儿没什么感觉,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沉吟夫子人选:“江南人杰地灵,附近有位治学极严谨的朱夫子可以请来。其余女工、琴棋书画倒要劳烦太太费心。”
崔氏是大家女:“二嫂上回写信,提及她有位故交书画一绝,年少时游历四海如今落脚在无锡,托我照应,倒不如问问能不能聘了来。女工嘛,从苏州最好的绣坊请个年事高的师傅不在话下,再就是为人处世,我老家倒不缺宫里出来的女官,只不过……”
她拖长了声音,戏谑看顾介甫一眼:“只不过跟我一样,也是‘淮西佬’……”
顾介甫一愣,他甚少见到崔氏俏皮灵动一面,觉得比她平日里端庄的模样就动人,于是朗声笑道:“夫人这还是生气我上回失言一事……”
丫鬟们都红着脸从正堂退出来,听松堂充满了温馨甜蜜的气氛。
四姨娘只是做了一顿饭,就得了一根镶碧玺金步摇,自然高兴不已,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隔三差五就去给太太做菜。
今日炖一盏冰糖银耳燕窝,明日烧一碗海参炖蹄筋,后日又端一碟油爆五丁,里头五丁都是自己亲手做的:百果泡水去壳后慢慢热油去衣,栗子剥开外壳,豌豆去豆荚,香菇一点点祛除草根,根部削得雪白,半点泥土都不沾染,胡萝卜刨去皮。
崔氏看得出来她的用心,加之是要在老爷跟前表现自己厚待妾室的特殊时刻,所以接二连三也赏了她不少衣料首饰。
四姨娘打着给太太做菜的旗号自由进出厨房,还给自己和女儿捞了不少吃食,一时之间尖下巴都吃圆了,再加上衣裳布料,自此对女儿的能力心服口服。
顾一昭在筹备宴请赵夫人。
崔氏叫两个女儿协办,顾一昭就很有眼力见的主动开口要了收拾碗筷、清点桌椅这些活,将做菜、布置环境这样光鲜亮丽的活计让给了二娘子。
崔氏看在眼里,对顾一昭印象更好,叫人给她做了两身见客的衣裳。
四姨娘就认真帮顾一昭挑选见客的装扮:头发梳成朝云进香髻,簪上太太送来的绣球花坠角金莲梳,再从院中掐一朵开得正好的紫薇花别在发髻后。
身上就穿胭脂雪色的小袄配紫薄汗色裙子,寻了自己压箱底的紫翡配粉晶珍珠的禁步,腰带也绣了绣球花蔓延。
穿上后整个人笼罩着如烟似雾的浅紫,让满屋丫鬟都眼前一亮。
别说,四姨娘虽然人不着调,但烹饪技术和审美都很好。
但顾一昭拒绝:“双螺髻就很好,衣裳也不要那么繁复的。”,她才七八岁,梳个儿童发型不好嘛,非得往成熟了装扮。
自己打散了头发叫山茶重新梳个简单发髻,花也不带,只别了太太送的莲梳,衣裳更是重新选了一套葱青配山岚的衣裳:“看着清新,人也精神。”,脖子挂几姐妹都有的金锁,以展示太太仁慈,没有苛待庶女。
四姨娘这回可不听女儿的:“听说赵同知家里有个很出息的儿子,一口气过了县试府试院试,十五岁就做了生员,说不定以后年纪轻轻就能做进士,可万万不能马虎。”
那是很厉害了,顾一昭虽然不懂古代科举制度,但也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书香门第最看重读书。
虽然顾家经营数辈,但要抬举后辈还是要对方读书好,才能在官场上同气连枝。不比勋贵人家可以靠恩荫或是圣心一步登天。
古代女子困在深宅后院,这还是自己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外男,怪不得四姨娘这么上心。
不过顾一昭并不在意这个,而是闲闲问:“娘听谁说的?”
“绿依啊,大姨娘身边第一人。”四姨娘没心没肺答,“还是我去厨房做饭偷听到她端饭时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