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渐渐升腾起来,侵袭进两人的气管,呛得周聿直想咳嗽。
捆着苏歆纯手腕和脚腕的绳子,在扭打中松开了。她飞速地从地上捡起刀子,揪着周聿的衣领直接一插而入。
利刃插入血肉的钝感让苏歆纯神智恢复了清醒,她哑然失色地放开握着刀柄的手,周聿的血正沿着刀身往下流着。
一滴,两滴,在地面上开出妖艳的血花。
周聿错愕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捂着腹部,想将血堵回去,可血液又从他指尖匆匆流走,染红了他的眼。
“我没想真的杀你。”他无措地看着苏歆纯,露出了一个脆弱的笑容。
他是想自焚,可也只是想在问出真相后,放了苏歆纯,然后再自我了结。
可苏歆纯不知道他的想法,她只想自保。
烟逐渐浓了起来,周聿压不住喉咙里的痒意想咳嗽,但一咳,他身体里的刀就会随着震颤。
他的视线有一点模糊,不知道是因为变得浓密的烟,还是失血量过大。
哪一种都是要命的。
他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眼睁睁地看着苏歆纯夺门而出。烟从他的身体之上飘过,夹着飘过的灰烬。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他本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孤身一人被烧死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随着火光灰飞烟灭,然后尽数化为尘土。
就和他这匆匆忙忙又潦草的一生般,在这俗世不曾留下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熊熊火光冲天,门口走来的一个人影。
那人将失血过多,奄奄一息的周聿打横抱在怀中,于火光中将他带离这令人作呕的俗世。
周聿闭着眼,虚弱地靠在这人的怀里。
他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只能低喃着问他。
“你是谁?”
只听见玫瑰般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我是……你的哥哥。”
华交又下起了雨,似乎每次来墓园时,老天爷都能听见江寄心底的哀鸣。
那年周聿给他弟弟擦拂墓碑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江寄学着他的样子仔细擦着碑上的黑白照片,接着拿出祭品摆上。
张劲厚在他身后给他撑着伞,凌淮西沉默地站在一旁。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左霆鋆持着伞,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周聿的墓碑。
过去的一年里,他来过这里无数次。他跪在墓碑前,痛哭流涕,深深地忏悔着自己。
后来时间长了,他好像也开始接受周聿离去的事实,每次过来都会带一包烟放在他的墓前,也不管会不会被打扫的人清掉,他都执念着好像有了烟,周聿的灵魂就会守在墓边等待着他一样。
江寄冷眼看着左霆鋆又放了一包烟在祭品上,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转身离开。
张劲厚和凌淮西给周聿说了会儿话,也跟在他身后一起走了。
临近墓园小道的拐角处,江寄鬼使神差地往左霆鋆那边望了过去,见那高大的男人又卑微地跪在墓前,他麻木地回过头。
如果忏悔有用的话,那神明啊,请你告诉我,我的爱人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值得用灰飞烟灭来惩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