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怎么会没有？部队里禁酒，禁片，禁手机，唯独不禁的就是烟。

“啊？烟？”齐昊直愣愣地看他，下意识地摸上衣的内口袋，从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盒。

焦黄色的纸烟盒被揪成一团，表皮的塑封都翘起小角，盒口从中撕裂，看上去开开合合被人打开了很多次，破旧得已经再也闭合不上，由里露出了两三支黄色的烟嘴。

属实有点寒碜。

齐昊第一次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他捏紧掌心的烟盒，偷偷往身后藏了藏。

像周聿他们这种公子哥，哪个不是大金砖，富春伺候着，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们这种五块钱一包的劣质烟？

他苦涩地笑笑：“我这烟味杂不顺喉，你抽不惯。”?

周聿恍若未闻，眉头不自觉地锁着，笑容渐渐退去：“拿来。”

他向齐昊摊开右手的掌心。

齐昊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上，大概是造物主对好看的人额外的偏心，连周聿的手指都是修长且骨节分明的，不像他，指节处都是老茧。

“那你别嫌弃。”他走近周聿，将皱皱的烟盒放到了他的手心，视线一低，手指抽离时不小心擦过周聿的指腹。

硬硬糙糙的，像是划过了细砂纸的表面。

齐昊有些意外：“你竟然有茧？！”

“什么？”

“老茧啊！”齐昊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指，似乎是找到了自己和他的共同点，竟然还兴致勃勃地比起了大小。

“你这是训练训的，还是打枪打的啊？不对，我没在靶场见过你吧？难不成你们军人家属有特权，设置了私人靶场？”?

军人家属。现在这四个字在周聿听来，可真是好笑极了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然后将烟盒又丢还给齐昊，嘴里叼着烟，抬起右手细细欣赏着指腹上的老茧。

这应该不是训练训的，也不是打枪打的，而是按琴弦按出来的。

有些经历可以从他记忆里被抹去，可他身体会记得。长久按琴弦落下的老茧，烟入口后习惯性地过肺，以及......他腹部的刀疤。

根据周聿从穆解旭那边套出来的支离破碎的话语，过去的他好像是个乐队吉他手，喜欢吸烟，爱耍小脾气，动不动就甩人脸色。

啧，还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他看了眼齐昊，眼神毫无波澜：“齐昊，你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吗？”

齐昊收打火机的身形一僵，反应迟钝地看他。

周聿指尖夹着烟，神情青涩又姿态老道地吸了一口后，将烟雾缓缓吐出。

他的面庞遮掩在烟雾中，让齐昊觉得可怕。此时的周聿冰冷疏离，漆黑深沉的眸子里，有如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深意和寒霜。

齐昊仿佛被他无声地打了一巴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

.

.

穆解旭犹豫到最后都没有回林津年的信息，反而将手机直接关机，驾着车奔着军区大院而来。

大院门口守着两个警卫兵，例行检查完穆解旭的车后放他进了院。

他和林津年从小在这个院内长大，一个住在南头，一个住在东头。

穆解旭开车进去并没有往东头自己家里驶去，而是去了南头的林津年家。

林津年的爸爸近期在访法，家里只有林尹的妈妈和小姐妹在前厅里喝茶聊着天。见穆解旭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她还没得及开口问上两句，穆解旭的身影就“嗖”地蹿到了楼上。

“林尹！林尹！”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喊着林尹。

林尹歪戴着耳机，正在游戏里和别人团战呢，暴躁地扯着嗓子吼：“老子在书房，没空鸟你！”?

机械键盘被他锤得“铛铛”响，毛乙坤坐在他旁边，一边给他讲解着操作要点，一边起身去开门。

似乎时光总是在冥冥之中有轮回召唤的功能，在毛乙坤打开门后，将他又带回了大学失恋后醉酒的那日。于他不经意间地惊鸿一瞥，穆解旭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他的视野。

毛乙坤吃惊地看着奔赴而来的穆解旭，好似又找到了当初那个心悸的感觉，而这次不是惊艳，而是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