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杀了他。”他声音发颤,手指僵硬地松开刀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我不想死……”他脑子里只剩这句话在疯狂重复,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尖叫:“但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在景饲生身体里的虞戏时甚至分不清这是谁在说话。
说不想死的是景饲生,也是虞戏时,说“但你杀了他”的,又是谁?
仿佛是同时崩溃的两个人,在一个身体里与自己分裂的人格作斗争。
她的膝盖发软,差点跪下去,可离惘的声音冷冷传来:“站着,别动。还有敌人。”
景饲生——或者说虞戏时,机械地弯腰,捡起刀。她的手在抖,可握得很紧。
——原来杀人这么简单。活下来,却比杀人难多了。
两个人一具身体,还有身后隐匿身形的时间之神,做着同样的动作,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要了所有杀手的命。
虞戏时从景饲生的身体里剥离出来时,却看见了不同的场景。
好像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她还是那个透明人,景饲生仍无助地缩在帐篷的小角落里。
他知道自己可能会死。
然而不远处,一个小女孩蒙着面纱走近,她和如今的景饲生差不多大的年纪——6岁左右。
瞧起来却冷血无情,手上紧握着一把与她不符的长剑。
景饲生从帐篷里走出来时,就看见这小女孩正面无表情地夺走最后一个杀手的性命。
“我救了你,不用谢。”小女孩说着,拿出手帕,擦去剑上的血迹,然后冷漠地收剑入鞘。
只不过这个小女孩消失得很快,虞戏时马上又回到了刚从景饲生身体里剥离的那一刹那。
“刚刚是怎么回事?那个小女孩是谁?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虞戏时惊疑地问身边的离惘。
离惘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袍,“你看见的小女孩,是原本原著里的内容。而刚刚,你已经改变了这一部分。这一次,是你,来自未来的你,附在景饲生身上,由我操纵,杀了所有威胁景饲生性命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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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方存救下的,是两个小孩。一个哭声微弱,已然濒死;一个哭声嘹亮,是个男孩。
一个是景饲生,一个是虞戏时。
两个孩子被方存带走,所有知情者——包括阿戎,都被随后赶到的杀手灭口。
而虞戏时被方存送走,由一名奶娘带着,去到了王都,在神庙之中偷偷活着,那里有一个杀手组织,她自小经过严格的训练。
而景饲生被方存留下,跟在方存的身边,却从来不能够读书习武,在五岁那年,送往王都。临近王都,护卫却都变了脸,要置他于死地。
景饲生被恰巧路过的虞戏时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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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原著?那么原著里和我同名的这个小女孩,她……和景饲生其实是兄妹?”虞戏时接受到脑中的信息,不可置信地问离惘。
“倒也没那么禁忌。”离惘似乎心情不错,还宽慰她两句,“总之现在一切都被改变了。人不是原著里的小女孩救的,也不是你,也不是我。景饲生会认为,是他自己杀的。”
虞戏时难以形容此刻心情,努力平复着呼吸:“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这不是限制文吗?怎么像悬疑小说...”
离惘困惑地看着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虞戏时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理解也好理解,接受却没那么容易接受。
就连知道这一切的她都感觉神经要炸开,那景饲生呢,会怎么样?
虞戏时抬眼,看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垂头站立了许久,虞戏时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知道,很快,他就冷静地走过这一堆尸体,张望了一眼四周,似乎在找寻接下来的路。
而从他身上,掉下来一块木牌。
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只迷茫地走着。
虞戏时起身,想要去捡起那块木牌。
离惘抬起一只手,拦住她的去路。
“我说过,不可转变太多因果。”
“我讨厌这种感觉。”虞戏时盯着离惘,“我感觉我和景饲生好像任人操纵的木偶,任人推移的棋子,一无所知,麻木又没有灵魂的进或退。”
“虞戏时,”离惘转身来,面向她,“我是时间之神,不是你的老师,更没有开导你的义务。如果你这么想,随时可以退出,去走你自己的路。景饲生也会在这里,继续他既定的命运。”
虞戏时眼中滴落一滴泪,离惘更近了一步,“我和主神是在帮你,刚才我甚至未经主神允许就插手了这件事。还是说,你觉得我必须温言软语,才配得上'好人'这个称呼,不该承受你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