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亭冷笑,银白睫毛下目光如刀:"殿下若喜欢锁链……"?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更多狰狞伤痕,"不如先问问您父亲——他锁得可还满意?"
微子启瞳孔骤缩,手指僵在半空。
"昨日我观测到箕宿隐入云翳。"宫亭攥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王师东征必遇荧惑冲煞!此乃兵败之兆!"
"当啷!"药碗重重砸在案上。
"大军早已出发!"微子启一把掐住他下巴,声音冰冷,"出征前占卜是你亲自主持,现在却说是凶兆?大祭司是烧糊涂了,还是存心让孤难堪?”
宫亭在锦被下攥紧龟甲碎片,掌心刺痛让他保持清醒:"荧惑入轸,主大凶之象!若不停战……"他喘息着,唇边溢出一丝血痕,"来日必有主帅殒命之祸!"
"住口!"微子启暴怒甩开他,却在门槛处猛地停步。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转身,雨丝在他玄色衣袍上凝结成冰冷的银网,"父王要的哪是真相?"他冷笑,声音如刀,"他要的——是东夷人的血,染红祭天台!"
宫亭的视线钉在雨中远去的黑影上。
素纱缠腕处传来阵阵刺痛,三日前零碎的记忆突然翻涌而上————微子启将他血迹斑斑的身体裹进祭天礼服时,那手却在他腰间流连不去,恶心得他直发抖。
一阵带着雨水的沉水香味飘过来。宫亭猛地弯下腰干呕起来。嘴里全是血腥味,混着记忆中那股甜腻得让人作呕的香气。他用力按住太阳穴,手指关节都按得发白。
这熏香的味道,与东暖阁里糜烂的气息如出一辙。方才被触碰的皮肤火辣辣地疼,竟比当初的暴行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抬手擦去唇边的血渍,眼底凝结着寒霜。
既然他们要用东夷人的血染红祭天台,那他就用商王族的血,来祭奠这摇摇欲坠的江山。
"系统重启完成。检测到宿主体温40.3℃,建议立即......"
脑海中终于响起系统小D机械的声音。宫亭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D,"他打断道,"执行原定计划。"
系统短暂沉默后回应:【宿主情绪异常,请确认指令。】
宫亭没有解释,只是望向雨幕中朦胧的宫殿轮廓。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史书记载的帝乙暴毙......"他轻抚腕间的玉珏,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该提前了。"
小D的数据流剧烈波动:【警告!历史修正风险超出阈值!】
宫亭忽然轻笑出声,眼底却冰冷刺骨:"西岐的风已经吹到朝歌了。"他低声道,"明日我便启程去新都,以勘察祭坛为由。"
小D:【你确定要直接......】
"帝乙会死在东征路上。"他缓缓道,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荧惑犯紫微,兵戈大凶——这是天命所归。"
"但若你亲自......"
"我不会沾染他的血。"宫亭打断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珏上的纹路,"只需在适当的时候,让适当的人听到适当的预言。"
系统陷入长久的静默,最终选择了沉默。
窗外雨势更急,宫亭的眼中寒芒闪烁,如同出鞘的利刃。
暴雨如注,微子启独自站在庭院里。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却冲不散指尖残留的温度——方才触碰那人脖颈时的灼热感,仿佛还在皮肤上燃烧。
他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养的白狼犬。那畜生明明是他喂大的,却总爱往弟弟受德身边跑。最后他亲手用青铜钺砍死了它。鲜血溅在手上的感觉,就像当年发现母后的玉珏有裂痕时,他毫不犹豫把它摔得粉碎一样痛快。
"玉有瑕便碾作齑粉,犬背主则斩于钺下。"他喃喃自语,雨水顺着发梢滴落,"若是人心生异念呢?"
记忆回到九年前的洹水桥头。他故意让马车溅起泥水,却在掀开帘子时愣住了——那个白发少年的灰蓝色眼睛,竟比冬天的雪还要冷。
从那以后,他变着法子刁难对方:在祭袍里□□蛇,往祭器里下毒。可那人总能轻松化解,反而让他在父王面前出丑。成年礼那天,宫亭随手就召来惊雷,父王当众把象征权力的玉衡尺赐给了这个外人。
"什么神子?"微子启冷笑,"不过是父王的玩物罢了。"
他死死攥着手中的玉璋,锋利的边缘割破手掌也感觉不到疼。鲜血混着雨水渗进泥土,就像那天从宫亭身上流下的浊液。
屋檐下的铜铃在暴雨中疯狂摇晃,像是在嘲笑他的执念。
"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妖怪......"他把沾血的玉屑狠狠踩进泥里,声音低得像毒蛇吐信"要么囚于我掌中,要么——碎于我掌中。"
雨水冲刷着他扭曲的脸,却洗不掉眼中的疯狂——明明是他先发现的白玉,凭什么谁都要来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