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崖到底要干什么?
她回头,眯着眼睛,猎豹一样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葛崖身上。
“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什么吗?”葛崖若无其事的问。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拉响了纵敛谷心里的警钟,尖锐的气鸣声在脑海中回荡。
她明白,葛崖起疑了,葛崖在怀疑参演于雨来的“纵有谷”并不是一个人。
为什么?
纵敛谷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她不可能露出破绽。
一定是纵有谷,她心里出现几分愤恨来。
纵敛谷的微笑依旧是那么分毫不差、那么完美。
她说:“当然记得啦,葛老师对我说,您非常喜欢和我这样的演员合作,您还和我说如果我遇到困难尽可以来找你。我说出来都有点怪不好意思的,显得我是为了特意夸自己一样。”
纵敛谷状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微笑就难以维持。
她并不是急躁的人,也不是一个情绪外放的人。
但是今天她的情绪格外激动,纵有谷得意的笑、纵有谷将一切当作理所当然的洋洋自得。
她明白了,先前,她告诉纵有谷她们要合作。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是在自欺欺人。
她一定会不满的,她一定会不平的。
因为她就是这么一个卑劣的人。
现在自欺欺人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
当纵有谷痛苦时,她会感到无与伦比的快感。
当纵有谷扬扬得意时,她就会感到痛苦。
就像纵有谷说得那样,纵敛谷对“纵有谷”这个名字没有半分认同。
尽管她已经接受,纵有谷和她就是同一个人,但是在某些时刻,她还是会下意识地把纵有谷当作别人。
总而言之,此时此刻地她怨恨着纵有谷。
葛崖的笑声打断了纵敛谷的思绪,她说:“对的,你的记性真好,我上了年纪总是记性就差了。”
“不过……你还记得我上午和你说了什么吗?我总觉得我说了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我怎么都记不起来,麻烦你帮我回忆一下了。”
纵有谷的眼睛依旧眯着,但心中已经没有几分慌乱,因为她现在非常确信,葛崖已经知道她不是纵有谷了。
想来这也并不奇怪,葛崖在演艺圈摸爬滚打几十年,又在演绎方面大有成就。她的观察能力、识人能力必然是非常出众的。
问题是,她的态度是什么?
如果她会威胁到自己的话——
纵敛谷的眼睛眯得更紧,将葛崖牢牢锁定。
虽然葛崖是公众人物,但是纵敛谷依旧有把握将一切做得滴水不漏。
见纵敛谷久久不答,葛崖颇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还记得上午我对你说了什么吗?”
如果是上午的话,和葛崖见面的应该是纵有谷。
葛崖为人热心、对后辈的善待是圈里出了名的。
如果这么推断的话,她应该会鼓励纵有谷。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葛崖根本没有和纵有谷见面,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诈纵敛谷。
“我当然记得啦,葛老师您还夸我来着。”纵敛谷如是回答。
她看见葛崖的眼睛微微睁大,她眼神里流露出一些复杂的情绪。纵敛谷看不明白,但她知道,那绝对不是恶意。
“怎么,是我记错了吗?”纵敛谷故作俏皮地说,“其实我的记忆也没有那么好啦,记忆时常会错乱,记错也是常有的事情。”
葛崖这次没有笑,她声音很轻:“确实,你的记性确实和我一样差。我们上午明明没有见面啊。”
纵敛谷直视着葛崖,她没有一点慌乱,因为她是故意的。
她可不想一辈子躲在纵有谷的阴影里,葛崖也许能帮到她。
纵敛谷用开玩笑的口吻继续说:“葛老师,您也看到了,我记性不好,别人随便糊弄我两下就糊弄过去了。所以哪天我真来找你帮忙,你可不能赖账啊。”
她看见葛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她知道葛崖一定领会了她的意思。葛崖一定知道了她不是纵有谷。
“行。你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演员,我希望你能走得更好、更顺畅一些,如果哪天需要帮助,我一定帮你。”
纵敛谷没有再停留,她和葛崖道了别,她就转身往楼梯间走去。
她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小。
葛崖大概是把她和纵有谷当作双胞胎这种了吧。
纵敛谷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既有对未来脱离纵有谷,用一个独立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喜悦。
但她的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一点细小的愧疚感来。
尽管纵有谷懒惰、自满,总是让纵敛谷代替她去上班。
但是纵有谷的确很喜欢她,像爱自己一样爱着纵敛谷。
纵有谷的笑脸不合时宜地出现在眼前,让纵敛谷心烦意乱。
然而,尽管愧疚,纵敛谷是绝对不会把今天与葛崖的谈话透露给纵有谷的。
这毕竟是她万不得已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