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怖的威压终于是消散了一会,短短几分钟,于武就像是从河里捞上来一样,流了一身汗,狼狈地靠在墙角大喘气。
单屿再次感慨:……好弱的神。
他正想要伸手去够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就被单屿捷足先登,他捡起来,顺手就丢给身后的谢云期。
单屿:“你别想使什么花招,带路,解释清楚了再还给你。”
*
一行人跟着于武一路走上山,这回闫三也跟着一起来了,路过早已坍塌的洞穴的时候,单屿沉默了一会,看向一无所知的闫三。
人死后,有些记忆是会消失的。
或许对于闫三和她母亲来说,生前最后一次爆发的矛盾,早已不是矛盾了。
单屿想起那个妇女交给他的那只脏兮兮的布包——决定等到这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就把这个充满心意的礼物交给她。
在前头带路的于武一路兜兜转转,最后把他们带到了自己家门口。
单屿看着那一座精致的小洋楼,无语了一会。
只见他说的衣冠冢,居然就在那栋小洋楼的对面,一排排的墓碑林立在小山坡上。有些还算体面,一两块清冷的石碑上简单地雕刻上了逝者的性命和生平,有些只有几根破破烂烂的木棍竖立在土坡里。
饶是单屿看了也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你既然杀害他们获取灵气,还有脸在这边立你所谓的‘衣冠冢’?”单屿恨不得再给他来上一脚。
他看向一旁看呆了的闫三,只见她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下一瞬,一股浓郁的怨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应该是在这里感受到了已逝家人的气息。
“我也不想……”于武怯怯,“我一开始也只是想在这里混个闲职,即使我做的不够好,但是也不至于太差。”
“我都是受人指使做的,山上的那些传输灵气的法阵,将人的精血转换成灵气的符文,和锁魂符,都是那个所谓的上级给我的。”
“如果我做不到的话……”于武的声音越来越小声,“他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村子里的人无故失踪了,能管这事的也就只有这方圆百里以内的唯一官职,也就是神使本人——这里并不像城里一样管控森严,无论是神还是鬼,进入城市里都必须自觉遵守规则,只能和凡人一样。
而在这里,人没了就是没了,不知道真相的话,或许那些走失人士的亲人,到死也只会觉得他们就是运气不好,上山遇害了。
单屿气得不想说话。
他正转头看向谢云期,没过多久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看见谢云期一脸阴沉地盯着他的身后,而自己的身前也是一股股阴森的冷气涌来,虽然他没有什么明确的感知,却可以察觉到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果不其然,闫三哀嚎了一声就没了动静。单屿连忙转过身,就看见她身上一股一股地往外冒着黑雾,她眼神迷离,直直地看向前方,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眼底变得赤红一片。
这不对。
他猛地看向于武,于武只是站在原地,看不清楚表情。明明他身后什么也没有,但是单屿就是感觉到好像有数百个人站在他身后,阴森森地往外冒着冷气。
“上。”于武似乎是在对身后那些“人”发号施令。
只见他一声令下,一阵凌冽的风像刀片一样朝着单屿的脸上划来,那些沉重的怨气混杂在这阵风里席卷而来。
只见于武说完这个字之后,头也不回地就打算遁地逃走。
这下好了,还真给他使出花招了。
单屿心里骂娘,他毫不犹豫地拽着闫三的手,要拉着她往后撤。
没想到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要是凑近的人就下意识地抵触,根本分不清身边的到底是谁了。
单屿手刚一伸过去,就被闫三锋利的指甲挠了一下,伤口没流出血,反而“刺啦”一声飘出几缕黑气。眼见着闫三变本加厉,张嘴就要往他手臂上啃的时候,四周流逝的时间又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痛,好痛。”
这是闫三的声音。
我去,我都还没喊痛呢。单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他被挠那一下挺狠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偏偏也没流血。
单屿看见周围的景象都停顿住了,余光看见谢云期无视了挡在于武身前的那些怨气,直直地朝着他的方向追过去。
然后眼前是闫三那张痛苦的脸。
还没等他有什么时间来思考这是发生了什么,下一瞬,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比手臂的疼要更痛个千百倍的痛觉一下子顺着神经蔓延到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