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赢呼吸一窒,掀开床幔便见匕首刺入小小的胸膛,鲜血迅速浸湿了大片衣襟,小恒渐渐失去生息的眸中满是对她的控诉怨恨,好似在说,“为什么不救我,你说过会护我周全的。”
“师父!”
刘赢腾地惊坐而起,呼吸急促,好一会儿双眼才恢复焦距。
原来是场梦。
她一向睡眠浅,很少做梦,而这场梦冗长又真实,将她吓出了一身冷汗,此刻心中还隐隐作痛。
脑海中快速浮现出曾听过的各种涉及孩童的案件,不自觉将小恒带入进去,只片刻便叫人无法忍受。
“师父,您在屋里吗?徒儿跑完步,也吃过早饭了。”刘恒喊了三次也没得到回应,正要离开时房门被打开了。
“小恒,抱歉,师父赖床了。”
刘恒心中惊讶,师父竟然会赖床?
仔细一看,师父脸色苍白,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惊讶立刻转为担忧,他焦急地上前一步:“师父您身体不舒服吗?徒儿这就去请大夫。”
“不用了。”刘赢叹了口气,“为师只是做了个噩梦,被吓着了。”
见小恒神色茫然,她笑了笑,“今日就在咱们自己院里练剑吧,一会儿师父送你上学。”
“师父去吃早饭吧,徒儿已经记住招式了,可以自己练。”
“好。”
上学的路上,刘赢忍不住再三叮嘱小恒不要一个人乱跑,不能随便相信陌生人,坚决不许吃陌生人给的食物。
小恒心思敏感,立刻猜出缘由,小心问道:“师父,何守安是被坏人抓走了吗?”
“不知道。”刘赢心情沉重,不知是不是小恒的缘故,她总觉得贺章县已经陷入巨大危机,到处都可能藏匿着伺机而动的人贩子,以至于她现在看到陌生面孔就本能地警惕起来,恨不得用眼神将对方身体看穿。
刘恒察觉到师父的情绪,也跟着紧张起来,“师,师父放心,徒儿不会乱跑的。”
提高孩子安全意识固然重要,可小饼一日未归,就没有人能真正放心,躲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刘赢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
昨夜天下武馆的弟子们在大师兄的带领下下河找人,直到午后终于确定河里没有尸体,大家都说小饼肯定还活着,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开始怀疑城里来了偷孩子的人贩子。
一时间,家家户户看紧孩子,大街小巷不再见孩子们追逐打闹的身影,似乎连满街春色都少了往年的生机。
胖虎爹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换班后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路上遇见刘赢,两人皆是一脸沉重。
刘赢本就特意在等胖虎爹,见他不想交谈的样子,便直入主题,“小饼不是咱们县今年丢的第一个孩子吧?”
胖虎爹脸上一惊,疑问脱口而出:“你怎么知……”意识到自己失言,立马闭口。
刘赢根本无需他确认,自顾说着打听来的消息,“半月前城内失踪了三个孩子,因都是乞丐而没有被及时发觉,而唯一在乎他们的老乞丐们也接连消失,正好我们的县令大人不愿意自找麻烦,只当不知道此事,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对吗?”
小乞丐们是武馆常客,若城里发生什么趣事他们准积极向刘赢汇报换糖吃,隔三岔五就能看到他们的身影,现却半月没出现过,定是有事发生。
胖虎爹是县衙里的捕头,与县令无亲无故的他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少不了几分圆滑,绝不会承认抹黑县令的事,“衙门从未接到相关报案,许是今年年头好,乞丐们择地过好日子去了。”
“确实有这可能。”刘赢赞同的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疑惑道,“可是我听说官兵们大搜查时发现了几具成人尸体,好像都死了没超过整月,官府却没有多查验死因,反而迅速处理了尸体。”
“现在衙门的人手都在找失踪的孩子,最近也没人报案大人失踪,许是外地游客失足丧命,尸体没人认领自是要早日安葬为好。”
“只一日功夫就当没人认领处理,原来衙门对待命案竟这般草率?”
胖虎爹没跟刘赢打过交道,只从去年比武之事了解到她功夫不错,以为这位武馆大小姐闲得无聊才对查案感兴趣,虽惊讶她消息灵通,却也没真当回事。
像是对付好奇心极重的叛逆小孩,他疲惫道:“命案之事自有官府按规矩追查,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还是少沾染这些晦气事,听说刘馆主又出远门了,等他回来得知我同你讲这些脏事定会找我算账的,你就别为难我了成不?”
明明昨夜还欲言又止,现在却打定主意不肯透露半分,想必是县令特意嘱咐过。
刘赢一直以为县令年纪大了谨小慎微些不算错事,如今则开始怀疑他蔫声干大事,说不定就是他跟人贩子暗中勾结,那么失踪的孩子们为何会如人间蒸发一般了无踪迹也就能说通了。
心中生疑,也就没必要与疑似助纣为虐的胖虎爹多说什么了。
刘赢笑了笑,懂事道:“既然林捕头不想说,我便不问了,只是…我很好奇,倘若失踪的孩子是胖虎,您还会不会是这番态度。”
说完也不理会胖虎爹沉下的脸色,告辞离去,却未料到随口质问竟一语成谶。
胖虎竟真的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