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栋也是头一回接触此等好茶,只觉好词全被郭杭说了去,他竟一时无语,便随便附和两句,然后迅速转移话题。
他不太地道地将韩慎推上风口浪尖,“这位是我失而复得的堂兄,初见各位,还请多照顾。”
另外三人早在暗中打量这位腿脚不便却气质出尘的公子,听到韩栋引荐立刻各自自我介绍。
“在下郭杭,唤我佑宁即可,韩兄得空想游鲁阳时可千万不要客气,尽管找我这个本地人引路。”
“在下唐泽,高阳人士,见过韩兄。”
“在下翁旭,昨日见过。”
韩慎朝他们一一还礼,礼数周全,动作从容,并不像韩栋曾说的自小被拐卖被圈禁十年的可怜人。
郭杭装作不知,当面询问韩栋,“秀玉刚才说失而复得,是何缘故?”
“啊这......”毕竟收了人家见面礼,韩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讲述他的悲惨遭遇。
郭杭理解道:“若不便言说,全当在下唐突,还请韩兄宽恕,莫要在意。”
韩慎微微一笑,“倒无不可说之语,只是今日承蒙梁大人不嫌弃,韩某得以在锦簇花园中品茗会友,实在不愿谈及过往不堪扰了大家雅兴,改日韩某请客谢罪,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郭杭瞥见梁大人面露对韩慎的满意之色,忙回道:“哪里哪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合该东道主郭某宴请诸位,到时还请诸位赏脸才是。”
客套几句后,郭杭忽而话锋一转,“恰逢立夏时节,万物繁茂,既然先生说今日只谈风月,佑宁斗胆提议,不如以立夏为题,各抒一意?”
文人墨客自然不怵诗词,鲜有机会能展示文采,若能得梁大人满意便是意外之喜,即使不尽如人意,受各位指点或得长进,亦不失为一桩美事。
其余人颔首同意。
韩栋竟也半点没有考虑被圈禁十年的韩慎是否胸无点墨,会否在此局窘迫无措,反而比之他人更显兴奋,并略带几分奉承地推举郭杭,“这偌大的鲁阳城孰不知郭兄文采斐然,不若你先作诗一首,给我们开开眼?”
郭杭忙道“不敢当”,面上甚谦惶恐,“郭某这点小伎俩哪敢在先生面前妄自尊大,岂不是要闹笑话。”
梁大人作壁上观,怎会看不出几个年轻人的心思,倒也不反对他们争文斗诗,于是鼓励道:“佑宁有鲁秀再世之美誉,倒也无需收敛太过......你们五人当中唯你及冠,应当表率。”
“先生教训的是。”郭杭恭敬一拜,而后挺直腰背,扫了眼几人,笑道,“那郭某就献丑了。”
郭氏虽商贾之家,却为商中最贵,任皇商数十年,掌握着东南一带最重要的经济命脉——矿业,便是在京城只手遮天的丞相也不敢随意对付他们,可见其实力雄厚。
郭杭正是出自郭氏宗家嫡长房正室,他上头还有两位嫡亲哥哥,故无继承压力,又身份尊贵,自小就受尽宠爱,难免有些骄纵,却又实打实的聪慧,早早练就文武双全,再加上相貌堂堂,风流倜傥,乃至迅速在鲁阳出了名。
他的诗不能说有多绝,但从他口中说出来,总能令听众心中感触加深,似被他在心头定了一锤子,比起诗句内容,更难以忘怀的是在吟诗的他。
莫说女人,连男人见之都要怔愣一瞬。
所以韩栋立刻就后悔了。
翁旭倒是见怪不怪,微微侧目略带讽刺的看了眼韩栋,似乎在说“早告诉过你,有郭杭在,不吟诗作对争奇斗艳,这回后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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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赢按照六子给的地址找上门,是个普通的小院子。
开门的正是小五,他在清河县与刘赢见过,不必多做介绍,侧身请她进去时态度还算恭敬,不过脸色不大好看,似是正在为某事苦恼。
刘赢刚进屋就看到坐在桌前一脸生无可恋的少年,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姚老三,我现在有点佩服你了,胆子够肥。”
敢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真长本事了。
姚善卿身子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朝刘赢投去小狗眼,“赢姐,救命~”
刘赢慢慢抬起嘴角,吐出俩字,“还钱。”
姚善卿肩头一耷,心中痛极,然命更重要,于是痛定思痛,“好。”
想起那位“单纯可爱”的韩公子,姚善卿一咬牙,弯腰从鞋里抽出几张银票,闭眼向刘赢递去,“多余的不用找了,看在赢姐的面子上,就当是利息吧。”
还钱就还钱,下次还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