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这些时日,朱玥就住在朱家别院春知园里。
春知园是楼兰王新近赏赐给朱家的别院,名字取自古语‘生怕春知,金屋藏娇深处’。
这园子距离楼兰王府不过半炷香、功夫,距离朱府就远了,一个在最东头,一个在最西头。
楚风萧的小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
坊间早就流传开了,楼兰王同那园子里的待嫁王妃是片刻也不愿意分开。
春知园距离朱家很远,但丝毫不妨碍朱萸时不时上门找妹妹闲话家常的热情。
两人初次见面是在认亲后没几日,姐妹俩三言两语说的颇为投机,从那之后便成了闺中密友。
这日,朱萸又如往常般带着庆丰斋的糖饼来看朱玥。
前脚刚迈过垂花拱门,便看见曹嬷嬷正在花厅那处一板一眼的教着未来王妃礼仪。
这礼仪已经学了有些日子,朱玥学的极快,没多久就已经学的有模有样,远看真的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朱萸见此,颇为惭愧的吐吐舌头,低眸看了眼手中提着的点心,实在是自愧不如。
她叹了口气,冲着花厅里正朝这边走神的妹妹晃了晃手里的点心,又指了指那旁的石桌子,这才带着贴身丫头溜着墙边走到园子侧面的葡萄架下坐着。
“朱姑娘,专心些。”
手臂上传来竹条敲打后带来的微弱痛感,胡玥慌忙收起走神的视线,抱歉的冲嬷嬷笑笑,重新眼观鼻、鼻观心的练习着,丝毫不敢懈怠。
二月里,葡萄架还是光溜溜的,攀爬着些月季花,花香四溢。
朱萸坐在架子下出神,她方才跑的快是因为实在不愿意同曹嬷嬷打照面。
曹嬷嬷是王府里的旧人,资历老道,人严谨老派,素来不待见朱萸这般爱抛头露面的京都贵女,自然也是不愿意王妃同她多耗着。
朱萸知晓曹嬷嬷不待见她,可她也一点不生气,这世间本就千奇百怪,也不差她一个不一样。
朱萸笑叹着收起思绪,不经意瞥见园子角落阴影处突然多出了一个陌生人。
乍一见园子里多了个陌生人,朱萸吓了一跳,再定眼一看,那人模样周正不似坏人。
似有所感般,那人转过来的视线正和朱萸打量的眸光撞到一处,只一瞬又移开。
朱萸打了个寒颤,觉得那人眼神可真的是冷的能结冰。
一旁伺候的如意方才见朱家大姑娘又来了,这会儿已经端着小厨房新做的茶水点心过来。
“如意,这侍卫何时来的?我上次来还未曾见过呢。”朱萸随口好奇道。
如意看了眼在阴影处站着的男人,笑道:“那是初九,前些日子王爷遣来的,说是要看护王妃安全。”
“是吗?这园子挨着王府,还会不安全吗?”朱萸好笑的接了句。
“是,还是王爷放心不下咱们王妃。”如意笑着回道。
朱萸没往下接,反而是又望向那处,语气玩味的喃喃自语了句,“初九。”
好像是听到了她的话,初九转过来的视线又和她的撞到一处。
朱萸没有避讳,反而是轻挑了眉毛,弯弯嘴角冲他扯了个自认端庄得体的笑容。
初九仿若没看见,冷着脸挪回视线,重新专注于花厅中的主子。
“这侍卫有趣。”朱萸呷了口茶念叨了句,撑着脸颊笑起来。
一日的功课总算到了尾声,朱玥送走曹嬷嬷,立刻卸下了绷了一日的端庄劲儿,蹦蹦跳跳的绕过花厅奔向石桌旁。
人还没坐定,手已经伸到桌子上包裹着的点心上,哪里还有半分王妃的模样?
“小姨又差你送点心来了吗?”
“是啊,是啊,小姨知道你喜欢庆丰斋的点心,特意买来让我带给你。”
朱玥点点头,咀嚼着点心,“这糖饼实在好吃,我总也吃不腻。”
“慢慢吃,都是你的。”朱萸笑着又帮她把点心推近些,接道,“自打小姨来了,家里热闹,母亲也多了许多事做呢,我这耳根子总算是清净许多。”
朱玥咯咯笑道:“看来小姨可成了你的挡箭牌啦。”
“那是啊,母亲不催着我嫁人,我真的是谢天谢地。”说完,朱萸忽然羞赧地拧了帕子,“你那侍卫许人家了吗?”
许人家了吗?
朱玥一愣,嘴里的点心差点噎住,慌忙喝了几口茶水顺顺气,抬眼瞥了眼站在暗地里的那个话题中心。
恍然大悟的朝朱萸勾勾手,凑近她耳边小声问道:“你莫不是看上我那侍卫啦?”
朱萸被戳破心事,忙摆手道:“哪、哪里呀,我就是想和他比试一下骑马射箭。”
朱玥睁大了眼睛看她,分明是一点也不信,满脸的怀疑瞧得朱萸尴尬的垂下了眼。
犹豫着推了下点心:“吃点心,吃点心。”又转移话题,“小姨说,你还喜欢什么尽管和她说,小姨就是钱多。”
其实朱玥也不是一定要对这问题穷追不舍,感情这是急不得。
是以听她转移了话题,也就不再问了,转而感叹道:“你们待我可真好。”
朱家父母待她是真的好,连带着朱家的亲戚对她也很好,却是她从前没想过的。
朱玥是打心眼里感动,心说有亲人是这样的幸福、温暖。
然而这般似是而非的话,如今却是不能说的。认亲之后,这世间便再没有胡玥了。
朱萸反应很快的拉过她的手,正色道:“阿念,你又说胡话,我们本就是一家人,自然是会对你好,互相帮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