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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俩进了自己的包间落座,赤冥还闷闷不乐。
靳珩想着自己上次和柯祺那场短暂接触中,那种说不清的不适感,忍不住问了句:“你觉得柯祺怎么样?”
赤冥还别扭着:“我没见过,但是有些了解,在我想要结交的雄虫名单上确实有他,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
靳珩:“你为什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觉得他跟太多雌虫有接触……”赤冥皱着眉头,像是自己也觉得这话有点奇怪,“他做的都是帮助雌虫的好事,可我说不上来,我就是有点儿……排斥他。”
知道不是自己敏感,靳珩这才毫无负担说了柯祺的坏话:“我也不喜欢他,虽然你大哥决定跟他相亲肯定已经调查过他了,但我还是想提醒一下,好像跟他有点关系的雌虫都没好下场。”
赤冥顿时心焦,颇有些坐不住的样子,但他没忘记今天是他约的靳珩,确实不能照顾不周,不然不是被他大哥说中了?洛澄和柯祺只是吃了一顿饭而已,他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查。
赤冥定下心来,点了几个招牌推荐菜,等菜上齐了,将话题扯回今天邀请靳珩的主要目的,转了一份档案发到靳珩的终端上:“关于戎哥的案子,一点儿不稀奇,应该说意料之中吧。”
“戎哥之前是第三军的军雌,他找我们要的云琅,是第三军中将,他俩关系很好来着,后来云琅结婚了就离开了军队,戎哥则是牵扯到这件案子里。”
靳珩浏览了案件详情,确实不复杂,就是戎珣下班路上发现几只雄虫欺负一只未成年雌虫,出手干预了一下,但是混乱中没掌握好力道,或者说高估了雄虫的体质,其中一只雄虫被他推开就摔了,手腕轻微骨折。
放在蓝星这事是见义勇为,在虫族却是重罪,戎珣被判蓄意伤害,开除了军籍。
荒唐的是,那只未成年小雌虫差点丢了性命,而雄虫不用为此付任何责任,他甚至有权提出和解条件,他要戎珣给他当雌奴。
这种情况想也知道答应了会遭到什么样的羞辱,戎珣回归军队无望,又不想栽在那只雄虫手里,索性就逃了。
这是极度不公正的判决,他很清楚地明白这是不对的,是错的,但靳珩也知道,穿成一只有缺陷的F级雄虫,自己渺小又普通,面对虫族几百年根深蒂固的制度,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神色凝重,赤冥却目光灼灼:“我想给戎哥翻案。”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有震撼人心的力量,靳珩的瞳孔缩了缩,他不是圣人,他在异世选择明哲保身,但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先驱,不缺想要反抗想要改变的人。
“你看起来已经有思路了?”靳珩忍不住问道。
赤冥点头:“对!依照现在的法律,雄虫伤害雄虫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虽然这个代价很轻,最重不过是作精神力抚慰的义工,但……这说明雄保会的虫知道,雄虫也需要有约束力。”
“雄虫的命是命,雌虫的命难道就不是?凭什么雄虫伤害雌虫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我们是同类,生命面前,虫和虫是平等的。”
靳珩真没想到这个初次见面给他留下“中二”印象的雄虫这么有格局,他还有背景有实力,说不定真能让他打开新局面。难怪人家拿的是主角剧本呢!看看这思想觉悟!搞不好这个世界真的就是以赤冥为主角的小说世界。
靳珩心潮澎湃的同时忍不住腹诽,搞了半天他是穿书?人家穿书好歹都还看过剧情,怎么轮到他就两眼一抹黑地穿了?
见他只是怔愣半天不言语,赤冥倒是没觉得自己的美好愿景不靠谱,而是进一步解释道:“其实雄保会近年来压力很大,因为他们的纵容,雄虫们越来越‘不可控’了,行事极端的雄虫越来越多,暴力行为、强制结合、精神压迫、甚至蓄意谋害的案子数不胜数,雄保会根本不敢公布数据,只能压。”
“连白法官都时常在审判过后发呆愣神,会长也知道这样下去会出事,等雌虫们的不满情绪累积到临界,搞不好反抗会很激烈。”
靳珩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打断他:“你怎么好像对雄保会很熟的样子??”
赤冥脸红,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低头在终端上点了点,又给靳珩发了一份文件。
靳珩点开一看,居然是他和厄霁的婚姻状况监察表格,监察员那栏赫然写着洛泽。
靳珩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向赤冥,随即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起,上次去雄保会被会长和白谛约谈时,那个空了的座位,和院长口中的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小泽”……
靳珩坐不住了,他拍案而起:“你也是雄保会高层虫!!”
赤冥看他反应那么大,很是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慌乱地解释:“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自诩不是那种普通雄虫,结果还在雄保会担任重要职务……那时候才刚认识你不久,我怕你知道我是雄保会的就不搭理我了,所以才一直没敢告诉你。”
靳珩哪里是怪他骗人,他是恨自己有眼不识金大腿!他要早知道赤冥这个小中二病不仅是虫族最大财团的小少爷,还在雄保会担任重要职务,早就牢牢抱住这条金大腿了好吗!
靳珩觉得自己不能太失态,还是要克制一点,他努力消化了赤冥的新身份,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而是将话题撤回到赤冥想给戎珣翻案的事情上:“如果是你说的这样,那我觉得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雄保会应该也在寻求转变的机会,你只需要一个契机,趁机提出雄虫犯法同等有罪,被采纳的几率很大。”
“这不是反制度,而是完善制度,从逻辑上他们无法驳回。”
靳珩越想越觉得可行:“一旦这个条款通过,戎珣的案子就有了再审依据。”
“那只雄虫的行为会被重新定性,未成年雌虫受害案在新法框架下,就是他主动侵害,而戎珣属干预防卫。”
“到时候不仅可以撤销原判,那只雄虫也再无权提出任何形式的和解,看情况说不定还能改判无罪。”
赤冥听他这样说,眼里的闪烁的小星星都要溢出来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忍不住拍了拍靳珩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是懂我的!”
虽然但是,任重而道远,靳珩不忍心给他泼凉水,冷不丁地将话题转开:“话说,你现在和你的戎哥到底怎么样了?”
赤冥的脸霎时苦了下来:“他说他找到云琅就带虫离开,去垃圾星,说不想再和我有任何联系了。但是他又很心疼我被绑架时受的那些伤……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反正……我想给他一个可以正大光明生活在主星的未来,如果到时候他还不想要我,那我就只能像小时候那样,去哭到他心软为止。”
靳珩想到第一次被戎珣威胁时,他对倔强的小雄虫似乎束手无策的样子,给赤冥竖了个大拇指:“依我看你的戎哥嘴硬心软,你每次都带点小伤小病去见他,他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赤冥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脸红,没有就此事再说什么。
之后两人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大餐,赤冥送靳珩回去。
出了餐厅,到上飞行器那么短短的一段距离,靳珩又感觉到上次从酒吧出来时的那道视线,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脸,装作在和赤冥说话,实际上目光已经借助玻璃反光环顾四周。
但仍旧没有找到视线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