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垂首应在,神情不复刚才热络。
刚才新夫人当着一众人的面忽然打断她,她好歹是先头夫人看重的婆子,何曾被这样当众轻慢过,是以言语间不觉也有些忿忿。
不过那忿忿就一时,新夫人接下来的话让她顿觉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听得新夫人笑道:“李妈妈不照顾好七公子身体,倒一心关注着七公子的课业。我竟不知,燕僖居何时出了个女夫子?”
此话一出,李妈妈浑身一震,冷汗直流。
她是照顾七公子管事妈妈,自然是以照顾好七公子为己任,七公子的读书教养一事,自有府中的先生和嫡母,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一个下人来置喙了。
可是,先头的王氏确实喜欢李妈妈这样当众讲七公子是如何用功的。教养子女,不就是嫡母应该尽的责任么?
李妈妈眼珠一动,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扯了一丝笑容,回道:“是奴婢多嘴了。只是先头夫人很是关怀七公子的学业,是以奴婢今日多说了些。”
呵,这话说得,好像她这个继室就不如王氏那样温良淑德、望子成龙一样。
令宛心里一声冷哼,她自知弯弯绕绕的路子比不过这些长年在内宅浸淫的妇人,于是便故作无知地单刀直入道:“勤能补拙?我们怀安是个端正聪颖的好孩子,拙在哪里我倒不知。”
说罢,望向那个小小的身影,柔声又问:“怀安,是先生说你拙了?”
对上嫡母明亮调皮的眼神,沈怀安心下一暖,轻咬着唇摇摇头。
见此,旁边的李妈妈脸色一白,再也不敢拿乔,忙跪了下来,道:“是奴婢说错了话,奴婢识字不多,看着七公子日日如此用功,便想到了‘勤能补拙’这个词,是奴婢失言了!”
令宛心里一阵冷笑,好个聪明、脑子灵光的妇人。
自知令宛在“拙”上做了文章已然讨不了好,毕竟“勤能补拙”乃自谦勉励,被他人这样说出来那就有“笨”的意思了。
她哪里是识字不多,分明就是明白得太多了。
令宛想起俞妈妈曾经和自己的说,沈二爷的嫡长子少有才名,是世家里排得上名号的少年英才。
面对如此优秀的儿子,王氏想必也是乐意听到人家说庶子是“勤能补拙”的吧,不然,怀安身边的李妈妈怎么能将此话说得如此平常正常?
令宛看了她一眼,今日该敲打的也敲打了,便打发了她去外头等着,转头细细问起怀安的起居饮食来。
在得知这个八岁的小男孩,每日五点起,每晚十一二点睡时,陈圆圆眉头拧得更深。
这吃不好睡不好的,身体能强健才怪。古代又没有抗生素,这体质再不好,没准一场风寒就要要了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