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回去了,不然师兄要担心了。
“这位姑娘,可也是为情所困?”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李慕婉抬头看向声源,她旁边的一棵树上,一个年轻男子躺在枝桠上,一条腿悠哉的垂下来晃悠着。
手里拿着酒壶仰头喝下一大口,见李慕婉看向他,他坐起身,笑道:
“看来我猜对了。”
男子极为年轻,一张脸俊美非常。
碎涅后期。
如此修为,应当也是哪个宗门的佼佼者。
李慕婉察觉他并没有敌意,平静道:“我无意闯入道友之地,望见谅。”
说完,她转身就走。
“哎!,你别走啊!”
男子见李慕婉要走,从树下跃下,拦在李慕婉身前。
“来都来了,我不怪你闯了我的地方,你既然扰了我喝酒,不如你留下来陪我喝一杯如何。”
“我为何要陪你喝酒。”李慕婉淡淡道。
男子摸了摸下巴,“你可知我是谁?”
“我需要知道你是谁吗?”李慕婉眉头微微皱起。
闻言男子哈哈一笑。
“不知好,不知好,相逢即是缘,交个朋友呗,我叫陆云旗,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我不…”
“别急着拒绝嘛,我瞧姑娘方才的样子应当也是为情所困,同是天涯沦落人,就当结个善缘。”
陆云旗抬手一挥,面前出现一方石桌,他挥袖坐下,十分豪爽。
打量了李慕婉一眼,笑道。
“此地进来容易出去难,以姑娘的修为断是走不出去的。”
“我既能进来,就能出去。”李慕婉看着他,神情自若。
陆云旗看着她,心中好笑,觉得她一个元婴初期的修为,有些自不量力了。
但是又觉得她太淡然了,以她的修为在他面前着实不够看,可她却又能如此泰然处之。
倒是引起了他几分好奇心。
“那姑娘回答我一个问题,为我解惑,我便不再为难,怎么样?”陆云旗抬起酒杯喝了一口。
李慕婉静静看了他几秒,虽然她并不怕,但是若是与他纠缠起来,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轻叹了一声,坐了下来,她将面纱摘下,为自己倒了杯酒。
“就一个问题。”
陆云旗看着她,不由得一愣。
“姑娘不怕我见了你的样貌,日后找你麻烦?”
“样貌而已,想换便换,你怎知这就是我本来样貌。”
李慕婉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她平日里不爱饮酒,今天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喝酒也不错。
“姑娘果然与众不同。”陆云旗被她逗笑了,举杯敬她。
“问吧,我赶时间。”李慕婉说道。
陆云旗忽然沉默下来。
连喝了两杯酒,似乎是在想什么,许久才开口。
“姑娘认为何为“情”?”
陆云旗看着李慕婉,缓缓问道。
李慕婉静静看了他片刻。
垂眸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远处蓬莱坊市的喧嚣仿佛被桃林结界隔成了另一个世界。
“情如流水。”
她忽然开口,一片桃花落在石桌上。
“何意?”陆云旗问。
“你可见过凡人治水?堵之愈汹,疏之反润万物。”
李慕婉说话不疾不徐,声音温和,很奇妙的,有种能让人静下心的的感觉。
“修士常说太上忘情,却不知忘情非无情。”
陆云旗晃酒壶的手一顿,眼底几分玩味蓦地消散。
“所以姑娘认为,情劫亦是造化?”
“劫从何来?”李慕婉轻笑,接住飘落的花苞。
“你看这满树桃花——开时不念结果,落时不悔芳华,方成春泥更护新枝。”
“若说天道是枝,因果为叶,情便是其中脉络,有人折花独赏,说是破情,有人静待花开,说是守情。”
她指尖轻点,花苞在道韵中刹那绽放又凋零。
“可真正的大道,是要看懂这花本就会开谢。”
“情如活水,强行截断反成心魔,道友可曾见过完全静止的河流?”
“情如活水…”
陆云旗怔怔望着石桌上渐褪的酒痕,闷着头,一言不发,突然大笑出声。
“好一个情如活水….”
他手中酒壶突然炸裂,周身剑气激荡。
李慕婉看了他一眼,这人有破镜的趋势。
“多谢姑娘,受教了。”陆云旗突然郑重行了个古礼。
他困惑百年的问题,今日竟然被女子三言两语便解了惑。
原来师尊让他在此等的便是这般机缘。
“不必,既然问题已回答,告辞。”李慕婉起身便走。
“哎,你等等!”陆云旗急急追上去。
他还没见过这种女子,别人都是上赶着攀附,她却是巴不得赶紧走。
李慕婉眉头皱着,有些不耐。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在下绝不再纠缠。”
陆云旗举起一只手,忙道。
“若是你的心上人爱上了别人,你当如何?”
李慕婉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陆云旗挑眉问她。
“我现在知道,公子当真是为情所困了。”
李慕婉很难想象他会问出这种问题。
“我一开始就说了,姑娘不信啊。”
陆云旗说的无所谓,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叫人看不出真假。
李慕婉沉默不语,看着手中的桃花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陆云旗也沉默,没有催促,安静喝着酒,等她回答。
过了许久,李慕婉喝掉桌上最后一杯酒,便转身离开。
“哎,你这就要走了?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陆云旗连忙跟上去。
李慕婉转身看着他,忽然淡淡笑了。
“那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陆云旗一怔,“就,如此简单?”
“你还当如何?”李慕婉反问他。
“姑娘真能做到?”陆云旗问:“不悔?”
“心有憾,但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