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时天刚亮完。
孟予把红薯放在角落堆好,然后去烧火做饭。
许风看着有些小和破旧的房子,拿过孟予手里的干柴,把他赶去旁边坐着。
饭做好,两人吃完,孟予困意开始上来,又不好意思去睡觉,就坐在旁边打瞌睡。
许风看着他小鸡啄米,伸手扶住他的脑袋,轻声说:“去睡觉吧。”
“那你呢?”孟予半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在他手上接着打瞌睡。
“我收拾一下屋,去睡吧。”既然都已经跟他回来了,那就不能放着不管了。
孟予点点头,起身去床上躺着。
许风看着他睡下,才轻手轻脚地开始收拾。
在山里和孟予接触时,许风就察觉他似乎和别人不太一样,短时间相处下来,令许风更加确定。
孟予有点傻傻的。
傻傻的孟予一觉起来,发现家里的东西被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虽然之前也不乱,但是现在看起来更顺眼了一些。
孟予小跑到门口,一下抱住在门外站着的许风,高兴地说“小风好厉害啊!”
许风慌忙接住他,任他挂在自己身上,问:“睡好了吗?”
“睡好了!”
“下午要做什么?”
“绣花!”
“绣花?”
“嗯!”孟予靠绣花养活自己,他会把绣好的鞋子,鞋垫,还有一些小东西拿到镇上去卖,卖的都很便宜,鞋垫两块一双,鞋子十块一双,零零散散下来,也有存上一点钱。
看着孟予拿出的东西,许风沉默,绣花很漂亮,看手艺绝对不止一两年的功夫。
他声音有些闷,问他:
“小予,你是从几岁开始一个人生活的?”
“十岁。”孟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他十岁时,父母在工地干活时摔下来,还没送到医院就断了气。
工地老板看他只是个孩子,本想死不承认,拒绝赔偿。但是父母的工友见他可怜,硬是从老板手里为他讨来了一点赔偿。
只有几千块。
他在被窝里面抱着那袋子钱哭了好了好久。
哭得声嘶力竭,哭到他睡过去。
结果半夜落雨,他发了高烧,身体滚烫的温度,烧得他脑子浑浑噩噩。他起不来,只能躺着等烧退。
雨落在屋顶的声音,咚咚咚,像有人拿锤子在敲他的身体,声音落在他骨头上,泛起钝痛。
雨下了一天,他烧了一天。
烧退了,他也傻了。
许风见他有些低落的神情,连忙哄道:
“小予好厉害,那我们下午就做这个,你教教我好不好?”见到他重新高兴起来,许风松了口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无意揭他人伤疤。
下午孟予坐在门口开始绣花,许风在旁边看着他穿针引线。
手好白。
许风盯着他的手,看他细长的手指在针线里穿梭,看了一会又把目光落在孟予脸上,孟予绣花时眼神很认真,垂下的眼睫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微长的细碎发丝落在他鼻尖,整个人安静又美好。
孟予绣了多久,许风就看了多久。
直到夜色开始暗下来,许风看着他微皱的眉头,和微微扭动的身体,了然道:
“凳子坐着不舒服?”
“嗯……凳子太小了。”孟予会绣花,但是不会做家具,也不愿意花钱去买。
太贵了,舍不得。
“先做饭吃,明天给你重新做一个凳子。”许风一手拿起凳子,一手拉着他进去。
孟予眼睛亮起来,觉得自己捡了一个阿拉丁神灯,想要什么都会有。
阿拉丁神灯是他去父母工地玩时,别人家的小孩放给他看的。
孟予有些开心。
许风的到来让他又有家的感觉。
自从许风来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灶台,许风会做好端给他,看他吃完再收碗。孟予有问他干嘛不等他一起吃完。
“你吃的太慢了。”许风每次都这么回他,然后接着坐在旁边看他吃完,再收走他的碗。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
直到某天,孟予从镇子上卖完绣花回来,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从他身边经过,擦肩而过的书本油墨味道让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去,而后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
许风见他回来后有些沉默,便问他去镇上出什么事了吗?
孟予没回答,只问: “小风,你想去读书吗?”
许风皱着眉,“怎么突然问这个?”不应该让他一个人去镇上的,在镇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想到这许风心里面的烦躁涌上来。
见许风皱眉,孟予伸出细长的手指在他的眉间揉了揉,准备放下时被许风一把抓住。
许风用了点劲,见孟予轻微挣扎,于是卸了劲,给他缩回去的空间,但那双细白手指就乖乖待在他手里。
“我想让你去读书。”孟予的眼睛在老式灯泡下显得清澈明亮。
许风一时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好像被水泡过,又软又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