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衍抱着唐枕书回山那日,春雪初融,掌门之子玄色大氅里裹着个玉雪团子,惊得祠堂檐角的风铃都乱颤。
内门长老反对的声音终究是被唐衍压下,唐枕书得以在内门金尊玉贵的养着,直到十岁那年,唐衍失踪了,再没挑开她院里的竹帘。
宗门长老早已不满唐枕书毫无能力,却还一直享受内门的待遇,唐衍失踪后,便一齐向掌门反对。
“外来收养的孩子,本就应该入外门,更何况这唐枕书毫无修炼之资,在内门不过是浪费资源......”
“唐枕书非我唐门嫡系血脉,让她在内门待了这么多年已是仁至义尽,如今唐衍出事,她也无人照料,还是迁至外门得好......”
掌门看着滴水的屋檐,终究还是下了决定,“既是阿衍亲自教过的,便送去老太爷院里好好调养吧。”
外门最西边的青苔小院里,唐枕书就着残烛描着机关图,唐蓝老太爷烟杆轻敲,看了看身旁沉默温润的少年:“小三,叮嘱妹妹早些歇息吧,她身子弱。”老人裹着烟味的叹息散在夜风里。
如今十年过去了,二十岁的唐枕书伏在书案上,指尖划过手上的记载机括原理著书泛黄的纸页。
她抬眼望向梁上悬着的二十四具袖珍弩机,檀木齿轮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那是父亲唐衍十年前送她的生辰礼物,可惜她连机括都扣不动。
“小书,又在研究机括原理吗?”门被推开,灰衫青年抱着半人高的典籍稳稳踏入屋内。
书页间漏进的天光倏然一暗,唐枕书放在案上的指尖微微蜷起,睫毛垂着未动,书页的边角却被捏出一道月牙痕。
“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唐三握住她案上的手腕,开始了这个月的诊脉,“纸上谈兵?纸上谈兵便能改出变轨连弩”他的指尖按在雪白的凝脂上,语气轻笑:“那我怕是要自惭形秽了。”
唐枕书看着眼前专心为她诊脉的青年,自从十年前她被送到外门,这个自小养在唐蓝老太爷膝下的少年总带着与现在如出一辙的温和笑意,教她辨认毒草药性,讲解暗器发力原理。
如今十年过去了,他的天赋秉性愈发耀眼,外门都称他一声三少,她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唐枕书只能压下心中日复一日的悸动。
她从袖中掏出个锦囊塞给唐三,“三哥又取笑我,听闻明日要召集外门弟子去取寒铁精矿。”锦囊里装着她攒下的雪参蜜片,“山路滑,你......”
唐三接过锦囊的手顿了顿,指腹摩挲着锦囊边缘绣的并蒂莲,眼尾微红:“小书,我今日在典籍里看到一段记载,说上古有大能者,可借天地灵气重塑躯体……”
“三哥!”她慌忙按住他的手,望向门外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内门功法我早已修炼无望,我只希望你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