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炎一拍大腿:“坏了,师妹肯定担心死了。”
昨天晚上,他正洗得正痛快,忽然发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偷窥,他四下环顾,首先选择的也是那口看似能藏人的井,把脑袋往里一探,什么也没有!
他又捞了一桶井水出来,背过身,这时又感到那个鬼祟的目光,忍无可忍回头,刚准备大喊谁在偷窥我,便见走廊的阴影之中,出现一双蓝绿色的眼睛。
那眼睛有铜铃大,目间距极宽,一看就不是活人。
岑子炎提着一口气,刚想跑回卧房取剑,便见黑色的马头自黑影中探出,差点与之融为一体。
岑子炎被吓得不轻,一颗心在胸腔里隆隆跳着,他没好气道:“追风,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那马过来围着他转了两圈,似是对他光裸的身躯感到新奇,岑子炎捂住屁股,说:“干什么,耍流氓啊!”
追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低下脖子叼住岑子炎的头发往外拉扯。
“哎,哎,住嘴!头发不能吃!”岑子炎急忙抓着发根往回拉,虽然疼痛减轻,但他仍怕自己一头秀发被追风啃了,两只脚跟着马的位置移动。
他身上还裸着,自然不能到处晃荡,路过井边放着的衣服,伸手抓起来挡在身前,继续去马嘴里争取自己的头发。
追风松开嘴,呸呸吐了两口,两只眼睛又看向他怀里抱着的衣服。
“你看什么?我警告你啊,虽然我很喜欢你,但不代表着你可以蹬鼻子上脸……”
他絮絮叨叨地没说完,追风一探头,叼起他的衣服就往外跑。岑子炎忙着给自己套裤子,一不留神被抢了上衣去,连忙边提裤子边追,马蹄声哒哒响在寂静的走廊中,格外吵闹。
岑子炎裸着上半身脚底御风追上去揪它的耳朵,压低声线道:“喂,大半夜你搞什么?他们都睡了,小师弟受了重伤,正在修养,你别吵!”
追风喷着响鼻任由岑子炎将衣服夺去,披到身上。
他身上水没擦干净,将衣服晕开大片大片的湿痕,但他本人不怎么在意,拿起腰封往自己身上缠。
追风故态复发,又叼着他的后领口往前拖,岑子炎终于明白了,问它:“你是发现了什么,让我跟你走吗?”
追风高傲地看着他。
岑子炎懂了:“那行,你等会儿,我给师妹留个字条。”
刚好正厅搁有笔墨,岑子炎扯下一张纸,低头写几个字的功夫,追风就不耐烦地围着他喷响鼻。
“好了好了。”岑子炎好脾气地把马头推远,将鼻水抹到它身上,翻身骑上马背。
追风个头高,如果不想碰到房梁,他就得低着头死死抱紧它的脖颈,伏到它身上。
岑子炎伸出爪子在那绸缎般黑亮的皮毛上抚来抚去,语气颇像不受宠的姨太,酸溜溜的:“这么晚,也就我肯陪你折腾,对我好点知道吗?”
他越好声好气,追风就越是趾高气扬,屁股往上弹了一下,让岑子炎被抖起又落下的腹部正好硌到坚硬的马鞍,岑子炎晚上吃得多,差点没吐出来。
他捂着嘴,刚要教训一下这匹不知好歹的骏马,追风便撒开蹄子风一般带他跑远了。
百里外的一处河谷两侧栽种着成千上万的紫花苜蓿,茎身直立韧如青麻,三片复叶缀成鸭爪,紫色的花聚作拇指大的绒球,远看像草浪里浮动的碎紫星辰。
追风撞开一丛芦苇,马蹄踏踏将蹄钉上粘着的河泥剥落,像是抵达了目的地,它惬意停下,低头将紫花苜蓿卷进嘴里,完全忽视了马背上的岑子炎。
岑子炎左右环顾,没觉出所以然来,抬手拍了拍马颈:“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要吃草的话你自己来不就好了?”
追风咴咴叫了两声,后蹄高高跃起,林瑾瑜原先绑在它屁股后面装胡萝卜的袋子便鼓了起来。
岑子炎抽了抽嘴角:“不是吧祖宗,你吃就吃,还得我帮你打包是吧?”
追风斜乜着眼睛瞅他,怎么看怎么得意,一副替朕办差事是你的荣幸的模样。
岑子炎照着他的屁股锤了一下:“你自己吃,我要回去睡觉了。”
闻言,追风立马抬头,像食肉野兽一样冷酷地用那双眼睛盯着他。
对视良久,岑子炎率先败下阵来:“好好祖宗,我给你薅!”
他从马屁股上取下一个袋子,任劳任怨弯腰蹲在地上薅草,追风不紧不慢在一旁吃着,时不时还瞄一眼看他有没有偷懒。
月华和寒霜汹涌地倾泻在岑子炎身上,他衣裳潮湿,感觉自己都快成了土地主家里的小白菜,满腹委屈,将草看作仇人一般,一爪子下去,草茎歪的歪,折的折,花也被捏得无精打采。
岑子炎口中念念有词:“让你吃我让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