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空像被泼翻的墨水瓶,铅灰色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江叙站在美术教室的窗前,望着远处天际不时划过的闪电,手中的画笔无意识地在调色盘上搅动,将几抹未干的钴蓝色颜料搅成浑浊的泥团。自从匿名画展后,他的生活看似恢复平静,可每当独处时,陆沉锁骨处的烫伤疤痕、篮球赛上那声“画我”,还有画架前交织的暧昧呼吸,总会不受控地在脑海中翻涌。
“小蜗牛!”陆沉的声音从身后炸响,惊得江叙手中的调色盘险些坠落。少年浑身带着潮湿的水汽闯进来,校服肩头洇着深色水痕,发梢还在往下滴水,“天气预报说有特大暴雨,快走!”
江叙这才注意到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如瓢泼,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他下意识看向角落的储物柜,那里存放着他为下一次比赛准备的画作,“我的画……”
“我来!”陆沉二话不说,扯下校服外套裹住最珍贵的那幅《雾中灯塔》,转身时却被满地颜料滑倒。江叙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两人的身体在惯性作用下重重撞向画架。未干的画布被蹭出长长的划痕,江叙看着心血毁于一旦,眼眶瞬间泛红。
“别慌!”陆沉顾不上疼痛,用身体护住怀中的画作,“先把其他画转移到高处!”他的声音坚定有力,让江叙混乱的思绪稍稍安定。两人在狭窄的画室里来回穿梭,将一幅幅画作小心翼翼地堆叠到课桌顶部。雨水顺着老旧的屋顶缝隙不断渗漏,打湿了地面的画纸,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教室后方的窗户被狂风击碎。玻璃碎片四溅,暴雨裹挟着树枝直接灌进室内。江叙本能地抬手护住头部,却被陆沉一把拉进怀里。少年用后背挡住飞溅的玻璃碴,锋利的碎片在他背上划出几道血痕,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衬衫。
“陆沉!”江叙惊呼,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陆沉推着远离窗边,“我没事!你快去把门口的沙袋搬过来堵水!”陆沉的声音混着雨声,却字字清晰。江叙咬了咬牙,转身冲向储物间。等他抱着沙袋回来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陆沉正跪在地上,用自己的外套紧紧包裹着几幅画作,任由雨水从头顶浇下,后背的伤口在水流冲刷下,血珠不断滚落。
“你疯了吗!”江叙丢下沙袋,扑过去将陆沉拽起来,“伤口会感染的!”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手指抚过陆沉后背狰狞的伤口。陆沉却笑着拍了拍他的手,从怀里掏出已经有些潮湿的画作:“你看,都保住了。”
雨势愈发凶猛,积水已经漫过脚踝。江叙知道不能再耽搁,他迅速用沙袋堵住门口,又找来塑料布覆盖在剩余的画作上。陆沉则忍着疼痛,帮忙加固窗户的防护。两人配合默契,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
当一切暂时稳定下来,江叙这才发现陆沉的脸色异常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他赶紧扶着陆沉坐在画架旁的椅子上,从医药箱里翻出酒精棉球和绷带:“别动,我给你处理伤口。”
陆沉看着江叙专注的侧脸,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苍白的脖颈处汇成细流。他突然伸手,用拇指轻轻擦去江叙脸上的水珠,“小蜗牛,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画比我的命还重要。”
江叙的手猛地一抖,酒精棉球差点掉在地上。他抬头,撞进陆沉炽热的目光里,心跳陡然加快:“胡说!”他别过脸,继续为陆沉清理伤口,“以后不许再这样……”
“再哪样?”陆沉故意凑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江叙耳畔,“为你受伤?还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江叙用绷带堵住了嘴。
“闭嘴!”江叙红着脸,加快手上的动作,“伤口这么深,要是留疤了怎么办?”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呢喃。陆沉却听得真切,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伸手握住江叙忙碌的手:“留疤好啊,这样就能时时刻刻提醒你,要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