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白色的光和雷纳德的脸,还有护士跟医生。
当最剧烈的疼痛消失后,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像棉花云一样包裹了洪野的神经。
他睡了过去。
洪野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醒来的同时就感觉到了疼。
“嘶……”洪野真想再直接睡回去。
“阿野。”雷纳德出现在床前,伸手按了什么,洪野的床就自动变化带形态,把他的上半身稍微抬起来了一下。
洪野感觉自己的腰到大腿的为止都是悬空的,还有些凉。
洪野完全不敢去想象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造型,不是尴尬,而是一种无法具体描述的烦躁和难过。
之前他就了解过雌体男性的生产过程,刚看的时候完全接受不了,对洪野来说那是一个完全没有尊严的过程。可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他无法避免,所以强迫自己接受。
可惜,接受得也不太彻底。
好在病房里并没有其他人,甚至卢米涅都不在。
“辛苦了。”雷纳德的共感域依旧铺开来,他一点一点,不厌其烦地捋平洪野共感域上冒出的倒刺,希望尽自己可能让洪野感受好一些。
五分钟后,洪野的情绪终于被安抚下来。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些委屈,但又不想显得过于软弱,努力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后问道:“怎么会这么提前了这么多?”
他半个月前才做了检查,原本十个月的预产期缩短到了九个月,但现在也比那时候的预测提前了大半个月。
“医生也很意外,但所有的数据都很正常。孩子很好,是个单形态女孩。
“母亲和蒙恩先生他们午夜都已经来过了,但我想你或许希望再等身体好一点后跟他们见面。”
高契合度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不需要洪野说出来,他的一些想法也能被雷纳德清晰捕获。
“嗯。”
洪野确认了不会有别的熟人随时进来,于是刚才那点委屈就被释放了出来。
“雷纳德,我好疼。”
“我知道。我知道。”雷纳德一下一下亲着洪野的额头和眼尾,顺着他的头发,“很快就会好的,我跟你保证。”
洪野注意到他的小臂上有一些伤痕,一长条一长条,有的破了皮。
“你的手怎么了?”
雷纳德看了眼,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实话,“你生孩子的时候,我握住了你的手。”
“我抓的?”洪野惊讶。他记得自己抓住了雷纳德的手,但没想到会留下这么多,这么严重的痕迹。
“当时你很疼。医生让我用共感域给你提供一些魂力支撑,我能体会到你的疼痛。阿野,真的辛苦你了。”
洪野的注意力却都在前半句,“你跟我共感同频了!?”
雷纳德急忙安抚他,“别激动,我没事。我只是没有办法就那样看着你疼。对不起。”
洪野瞪了他一会,然后泄气。半真半假地堵了他一句,“疼的是你自己,跟我对不起什么?”
雷纳德的眉头皱着,“我问过医生你的情况,雌体的魂宫在失去孕育能力后会闭合生殖口。那是一层很薄软的膜。你的生殖口已经闭合了,就算是高契合度的深度抚慰也不会引诱它重新打开。”
洪野突然就知道雷纳德要说什么了。
于是在雷纳德说出“是我”两个字后,洪野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够了,我知道你在对不起什么了。”洪野有些哭笑不得,不禁回忆起两个人那阴差阳错的第一晚。
那一晚的雷纳德确实是在野蛮地横冲直闯,也不知道第一次的人是哪儿来的那么强的行动力。
拜此所赐,洪野的注意力总算有所转移,心情也切换过来。
“孩子呢?”他问道。
“在那。”雷纳德指着洪野身后的位置。
洪野转头去看,才发现床的另一边放着一个和床一样高的小床:它是透明的,更像是一个浴盆,里头有粘稠的淡绿色的液体,以及一颗小西瓜一样圆滚滚的胎卵。
胎卵的膜已经硬化和不透明化,根本看不出里头有什么。
洪野目测了一下大小,问雷纳德,“我生下来的时候不是这么大的,对吧?”
“三分之二的样子。还是软的,半透明的,能看到里头的胎儿。但医生说她的个头也算大的了。”
我真厉害。
洪野又问,“有视频吗?”
“生产舱有记录。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