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应推开房门时,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哪吒站在院中,一袭素白长衫,晨光落在他身上,将眉眼间的艳丽张扬冲散,多了清冷矜贵。
她愣在原地,怀疑自己没睡醒:“……哪吒?”
哪吒侧过脸,唇角微勾:“怎么,认不出来了?”
与应盯着他看了半晌,脑中闪过一丝念头,噗嗤一声笑了:“你该不会——”
“闭嘴。”哪吒耳根一红,甩手丢给她一个竹篮,“摘樱桃去。”
·
满树红果垂坠,哪吒心不在焉,时不时瞥一眼身旁的与应。她今日穿着藕粉衫,荷绿裙,在樱桃树下转来转去,活像只偷蜜的蝶。
“你老看我做什么?”与应摘了颗樱桃丢他,“莫非白衣穿不惯?”
哪吒接住樱桃,指尖一捻,鲜红汁液染上白衣袖口。
“你觉得……我穿白色如何?”
她故意拖长音调:“嗯——挺好看的。”
哪吒眼睛一亮。
“不过嘛,”她眨眨眼,“还是红色最适合你。”
少年顿时黑了脸,一把拽过樱桃枝,簌簌落花洒了她满头满身。与应笑着躲闪,却不小心踩到裙角,整个人向后仰去——
哪吒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在碰到她腰际的瞬间想起什么,硬生生收住力道。
与应结结实实摔进草丛里,瞪大眼睛:“你居然不接我?!”
“……”哪吒别过脸,“某些人不是嫌我欺负她么。”
与应气得揪起一把草扔他。哪吒侧身躲开,白衣却被树枝勾住,裂开道口子。
“活该!”与应幸灾乐祸,却在看到他衣领下隐约露出的红色里衣时怔住——
这人居然在白衣底下偷偷穿红衣?!
哪吒顺着她的目光低头,顿时手忙脚乱去掩衣领:“看什么看!”
与应凑近,指尖点着他胸口:“嘴上说不穿红,里头却藏得严严实实?三太子何时这般口是心非了?”
“要你管!”哪吒恼羞成怒,一把将她按在树上。
袖口还沾着樱桃汁,他低头逼视她:“再说一遍,谁适合红色?”
与应一把扯开他衣领。果然,里衣是鲜艳的红,衬得少年肌肤如玉。
“果然还是红色最衬你。”
“白衣嘛,”她故意拖长调子,“也挺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不像你了。”她指尖掠过他衣领,“哪吒就该是烈火一样的颜色,何必学别人穿白?”
少年愣了愣,低头闷笑:“……蠢死了。”
也不知在说谁。
与应正了正神色,认真道:“而且只要你出现,我第一个看向的肯定是你啊。”
这次不是诱哄,也不是乖顺,她是切切实实的、发自内心的说着,于是很快就看到少年红透的脸。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恶声恶气道,“若下次再敢看别人——”
说罢,狠狠揉了一把她头顶。
“就怎样?”她追问,发丝间还沾着几片花瓣。
哪吒转手捻起一片花瓣,声音低了下来:“就……”
“就把你绑起来,只能看着我。”
她笑出声:“三太子好大的威风。”
“笑什么!”哪吒一把掐住她的脸,“说到做到!”
“疼疼疼——”与应假装吃痛,在他松手的瞬间跑开,边跑边喊,“那现在可以多看几眼杨师兄了吗?”
“你、完、了。”他一字一顿地说,追上去。
混天绫飞出,却在即将缠上她手腕的刹那,被一道雪白流光截住——红白两条绫带在半空中纠缠起来,最后打了个死结,轻飘飘落在草丛里。
“来追我呀!”少女边回头边提着裙摆跑,步伐轻快,如丛中嬉戏的蝶。
他轻笑一声,慢慢解开染了樱桃汁的白衣,随手抛在风中。里衣烈红如火,映得满山樱桃都失了颜色。
“这可是你说的。”
他没用风火轮,就这么踏着满地落花追了上去。红衣少年在樱桃林间穿梭,衣袂翻飞时惊起几只山雀,翅膀扑棱棱掠过与应耳畔。
“慢些!”她边笑边躲,荷绿裙摆扫过青苔,在石阶上留下几滴樱桃汁。
发间玉簪不知何时松了,青丝如瀑散开,被风扬起时恰好拂过追来的哪吒鼻尖。
少年猛地刹住脚步。莲香混着樱桃的清甜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抓住那缕发丝,却被带着往前踉跄两步。
与应已经跑到溪边,脱了鞋赤足踩在水中的踏石上转身看他。粉衫绿裙的少女站在粼粼波光中,像朵随水飘摇的莲。
“抓不到——”她故意晃了晃手中竹篮,里头的樱桃随动作滚落几颗,噗通噗通掉进水里,惊散了游鱼。
哪吒抓起飞回的混天绫往溪面一甩。从前护他翻江倒海的绫带,如今竟用作水中嬉戏的,捉弄人的物件。